第二十六卷
第二十六卷（1）
翁梁龙一口京腔，说得绘声绘色，再加上肢体动作配合得恰到好处，把一帮人逗得哈哈大笑。黄丽萍当然也觉得好笑，要放在平时，肯定也会大声笑出来。可现在她不能笑，更不能脸红。她双手扶着桌沿，正襟危坐。
杨德水帮着翁梁龙调侃黄丽萍，黄姐就是黄姐，面不改色心不跳。想想也是，在驻京办工作这么多年，什么样的世面没有见过，什么样的人没打过交道，这点笑话也算笑话，那真是天大的笑话了。
别人都笑得东倒西歪了，黄丽萍还是纹丝不动。杨德水为翁梁龙暗捏了把汗，如果他逗不笑黄丽萍，就得连罚五杯酒。这时候，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，再五杯下去，饶他再能喝，恐怕也得醉上一晚。
翁梁龙的脑筋转得够快，见俗的不成，又换雅的，朗朗有声地吟唱起毛泽东《西江月#井岗山》的改换版：
床下旌旗在望，床上鼓角相闻。
哥哥围我万千重，我能巍然不动？
再是森严壁垒，难敌情趣成城。
井岗山里炮声隆，浑身无力难遁。
黄丽萍再也忍俊不禁，笑趴在桌子上。大家更是笑得肆无忌惮，声震瓦栋。
杨德水第一个止住笑，讶然发现翁梁龙居然一笑没笑。他问，你怎么不笑？
翁梁龙说，只有观众笑，哪有演员笑的啊！
杨德水若有所指地说，看来你的演技越来越有水平了。
翁梁龙曾经跟他说过，一个人要想取得成功，就得把自己当商品一样推销。接受你的人越多，你就离成功越近。哪天，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了，你就是最大的成功者。杨德水曾经对他这套论调很不以为然，后来在社会上混久了，也就有了相似的感悟。表面上，推销员推销的是商品，实际上推销的是自己。顾客接受商品的时候，更多是在接受你的形象，你的自信，你的气质。在官场混也一样，你要是不善于推销自己，不能与周围的人打成一片，你就得不到上级的赏识，同事的认可，下级的支持，那么你就注定是一个失败者。今天，翁梁龙给大家上了一堂生动的自我营销课。他的推销十分成功，赚了个大满贯，博得了满堂红，就连再淡定的黄丽萍也被他逗得花枝乱颤，半天直不起腰。好不容易等她抬不起头来，但见满脸驼红，泪光点点，仿佛刚刚从爱河里出来似的。她一边拿纸巾拭擦脸上的泪痕，一边开心地数落着翁梁龙，你真是个现世宝，开心果！
翁梁龙举起酒杯，说，大家图的就是开心嘛！这样吧，三杯酒我认罚了，姜兄弟和戴兄弟，你们意思一下就行了。
姜伟荣和戴利民都有言在先，当然不肯自食其言，先后端起杯子对翁梁龙对干起来。陈坤安也大受感染，在翁梁龙喝第三杯罚酒的时候，主动端杯赞助了一把。
翁梁龙送的剃须刀价值不菲，是飞利蒲公司最新生产的sensotouch3d臻锋干湿两用电动剃须刀，市场零售价近五千元。杨德水知道后，心想，要成功推销自己也不容易，不但要讲究战略，更要讲究战术，既要在精神上能取悦顾客，又要在物质上打动顾客。翁梁龙天生是经商的料，到哪里都是自来熟，跟谁都能打成一片。他这份本事不是别人想学就能学到的，需要足够的才智、胆识和勇气。
晚宴结束后，各人散去。杨德水因为牵挂杨敏和赵爱花的安全，也急急往家里赶去。路上，接到周华鸣打来的电话。杨德水说，周厅长好。
周华鸣说，我一点都不好。
杨德水说，周厅长真会开玩笑，你是缉毒英雄，虎穴狼窝都走过不知多少回，还有什么事能难住你。
周华鸣说，我没有开玩笑。你告诉我，你究竟是怎么认出那三个飞贼的？
这话问得异样，言下之意，杨德水不该认出来，更没有理由给周华鸣打电话举报。想想也对，杨德水又不是火眼金睛的孙悟空，怎么可能一眼就能分辨出好人坏人。大白天走在路上，疑神疑鬼，只能说明当事人心中有鬼。就算真有人要打劫，也得考虑对象。杨德水长得人高马大，身高一米八多，谁敢轻易打他的主意。这么多的疑点，自然是瞒不过神通广大的缉毒英雄。周华鸣应该很清楚，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，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具有这等警觉性。杨德水白面书生一个，凭一双肉眼判定身后有人跟踪打劫，这理由根本经不起推敲。杨德水猜到了周华鸣这番心思，故意不回答，而是反问，逮住飞贼了没有？怎么样，我没看错人吧？
周华鸣说，逮是逮住了，可他们并不是飞贼，也没有什么不良的记录。
这怎么可能，哪有好人会在车里藏着凶器的！杨德水亲眼看见公安干警从三人的车上搜出铁棍之类的作案工具，他“啊”了一声，差点脱口说出实情。
周华鸣又问，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？
杨德水装假毋知，反问，知道什么？
周华鸣停了一下，说，没什么，我随便问问。
周华鸣越说得轻描淡写，杨德水越觉得事态严重，他试探着问，他们的身份弄清楚了吗？
周华鸣说，弄清楚，服装批发市场的保安。
杨德水惊呼道，保安，保安怎么会上街抢劫？
周华鸣再次强调说，我说过了，他们不是飞贼。
杨德水说，看来是我弄错了，没给你添堵吧？
周华鸣说，添堵谈不上，就是处理起来有点麻烦。你也知道，现在的群众不象过去，维权意识都很强，人好抓不好放。庄枭鲲都闹到公安厅了，说我们随便抓人，弄得同志们很被动。
杨德水问，哪个庄枭鲲？
周华鸣说，除了越州市政协副主席，难不成还有第二个庄枭鲲？
提到越州市政协副主席庄枭鲲，杨德水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，酒意也去了大半。
越州民间坊里都在传，市政协副主席庄枭鲲亦白亦黑，是越州市名副其实的地下组织部长。在越州想谋个好职位，一是找组织部长，而是找庄枭鲲。
此人只有小学文化程度，能力却十分了得。15岁加入红极一时的涉黑团伙双龙会。双龙会盘踞在城西一带，对商贸城内的摊主采取暴力威胁等方式强行控制，收取保护费。同时，以威胁恐吓、堵路、殴打绑架等暴力手段，垄断进出商贸城搬运业务，要求进入市场的车辆按期缴纳“进场费”。之后，私抬市场内的搬运价格，对往来的全国各地进场客商强买强卖。因为庄枭鲲精明能算，理财有方，在不到一年时间里，便被委以重任，全面负责帮会钱财进出和理财业务拓展。双龙会垮台后，庄枭鲲因为年纪轻，又没有血案在身，所以没有被追究刑事责任。在双龙会期间，庄枭鲲学到了生财之道。18岁那年，他在城东办起了季季红服装批发城，并招募了一批有黑社会背景的人加入。开始时，季季红商城只有两千个平方。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，在短短几年里，季季红变成了越州首屈一指的最大服装批发城，营业面积达到了10万多平方。要知道，在80年代里，个人要办企业，特别是办这种坐地收成的企业，手续非常麻烦，单是用地这一项就几乎没法解决。后来，有传言说，庄枭鲲通过雇人盯梢，探挖他人隐私等方式来要挟、控制干部，也采取了与领导走的亲近来拉近关系，他为自己织起了一张密密的网，这张网连结着省里和越州市的各个部门。有了这张网，他不仅得到了金钱，也得到了荣誉和权力。他名下的宏华公司，多年前就是全国性无区域企业，经营业务多元，涉足到矿业、房地产、零售业、餐饮等等。庄枭鲲本人也是周身笼罩着光环，先后当选上江海省十大优秀民营企业家，越州市商会会长、江海省商会副会长，越州市政协副主席。
杨德水强作镇定地问，你说那三个飞贼是庄主席的人？
周华鸣说，没错，他们是城西季季红服装商城里的保安。
庄枭鲲可是江海省响当当的人物，黑白两道都忌他三分，他要搅和进来，事情就变得复杂和棘手了。杨德水很清楚庄的能量，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。他的脑子急速运转起来，分析种种可能。第一个判断是林朝新跟庄枭鲲关系不一般，所以庄枭鲲派人为他出头。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，但概率比较小。庄袅鲲是生意人，生意人打交道的往往都是些有实权的人物，林朝新虽然级别不低，但手中缺少直接跟市场交换的筹码。第二种可能是林朝新跟宏华公司的某个高层称兄道弟，这人受林朝新所托，安排了三个季季红服装商城的保安找杨敏和赵爱花摊牌。还有一种可能，那就是那三个保安在黑道上“兼职”碰巧受雇于林朝新，趟了这淌浑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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翁梁龙一口京腔，说得绘声绘色，再加上肢体动作配合得恰到好处，把一帮人逗得哈哈大笑。黄丽萍当然也觉得好笑，要放在平时，肯定也会大声笑出来。可现在她不能笑，更不能脸红。她双手扶着桌沿，正襟危坐。
杨德水帮着翁梁龙调侃黄丽萍，黄姐就是黄姐，面不改色心不跳。想想也是，在驻京办工作这么多年，什么样的世面没有见过，什么样的人没打过交道，这点笑话也算笑话，那真是天大的笑话了。
别人都笑得东倒西歪了，黄丽萍还是纹丝不动。杨德水为翁梁龙暗捏了把汗，如果他逗不笑黄丽萍，就得连罚五杯酒。这时候，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，再五杯下去，饶他再能喝，恐怕也得醉上一晚。
翁梁龙的脑筋转得够快，见俗的不成，又换雅的，朗朗有声地吟唱起毛泽东《西江月#井岗山》的改换版：
床下旌旗在望，床上鼓角相闻。
哥哥围我万千重，我能巍然不动？
再是森严壁垒，难敌情趣成城。
井岗山里炮声隆，浑身无力难遁。
黄丽萍再也忍俊不禁，笑趴在桌子上。大家更是笑得肆无忌惮，声震瓦栋。
杨德水第一个止住笑，讶然发现翁梁龙居然一笑没笑。他问，你怎么不笑？
翁梁龙说，只有观众笑，哪有演员笑的啊！
杨德水若有所指地说，看来你的演技越来越有水平了。
翁梁龙曾经跟他说过，一个人要想取得成功，就得把自己当商品一样推销。接受你的人越多，你就离成功越近。哪天，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了，你就是最大的成功者。杨德水曾经对他这套论调很不以为然，后来在社会上混久了，也就有了相似的感悟。表面上，推销员推销的是商品，实际上推销的是自己。顾客接受商品的时候，更多是在接受你的形象，你的自信，你的气质。在官场混也一样，你要是不善于推销自己，不能与周围的人打成一片，你就得不到上级的赏识，同事的认可，下级的支持，那么你就注定是一个失败者。今天，翁梁龙给大家上了一堂生动的自我营销课。他的推销十分成功，赚了个大满贯，博得了满堂红，就连再淡定的黄丽萍也被他逗得花枝乱颤，半天直不起腰。好不容易等她抬不起头来，但见满脸驼红，泪光点点，仿佛刚刚从爱河里出来似的。她一边拿纸巾拭擦脸上的泪痕，一边开心地数落着翁梁龙，你真是个现世宝，开心果！
翁梁龙举起酒杯，说，大家图的就是开心嘛！这样吧，三杯酒我认罚了，姜兄弟和戴兄弟，你们意思一下就行了。
姜伟荣和戴利民都有言在先，当然不肯自食其言，先后端起杯子对翁梁龙对干起来。陈坤安也大受感染，在翁梁龙喝第三杯罚酒的时候，主动端杯赞助了一把。
翁梁龙送的剃须刀价值不菲，是飞利蒲公司最新生产的sensotouch3d臻锋干湿两用电动剃须刀，市场零售价近五千元。杨德水知道后，心想，要成功推销自己也不容易，不但要讲究战略，更要讲究战术，既要在精神上能取悦顾客，又要在物质上打动顾客。翁梁龙天生是经商的料，到哪里都是自来熟，跟谁都能打成一片。他这份本事不是别人想学就能学到的，需要足够的才智、胆识和勇气。
晚宴结束后，各人散去。杨德水因为牵挂杨敏和赵爱花的安全，也急急往家里赶去。路上，接到周华鸣打来的电话。杨德水说，周厅长好。
周华鸣说，我一点都不好。
杨德水说，周厅长真会开玩笑，你是缉毒英雄，虎穴狼窝都走过不知多少回，还有什么事能难住你。
周华鸣说，我没有开玩笑。你告诉我，你究竟是怎么认出那三个飞贼的？
这话问得异样，言下之意，杨德水不该认出来，更没有理由给周华鸣打电话举报。想想也对，杨德水又不是火眼金睛的孙悟空，怎么可能一眼就能分辨出好人坏人。大白天走在路上，疑神疑鬼，只能说明当事人心中有鬼。就算真有人要打劫，也得考虑对象。杨德水长得人高马大，身高一米八多，谁敢轻易打他的主意。这么多的疑点，自然是瞒不过神通广大的缉毒英雄。周华鸣应该很清楚，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，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具有这等警觉性。杨德水白面书生一个，凭一双肉眼判定身后有人跟踪打劫，这理由根本经不起推敲。杨德水猜到了周华鸣这番心思，故意不回答，而是反问，逮住飞贼了没有？怎么样，我没看错人吧？
周华鸣说，逮是逮住了，可他们并不是飞贼，也没有什么不良的记录。
这怎么可能，哪有好人会在车里藏着凶器的！杨德水亲眼看见公安干警从三人的车上搜出铁棍之类的作案工具，他“啊”了一声，差点脱口说出实情。
周华鸣又问，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？
杨德水装假毋知，反问，知道什么？
周华鸣停了一下，说，没什么，我随便问问。
周华鸣越说得轻描淡写，杨德水越觉得事态严重，他试探着问，他们的身份弄清楚了吗？
周华鸣说，弄清楚，服装批发市场的保安。
杨德水惊呼道，保安，保安怎么会上街抢劫？
周华鸣再次强调说，我说过了，他们不是飞贼。
杨德水说，看来是我弄错了，没给你添堵吧？
周华鸣说，添堵谈不上，就是处理起来有点麻烦。你也知道，现在的群众不象过去，维权意识都很强，人好抓不好放。庄枭鲲都闹到公安厅了，说我们随便抓人，弄得同志们很被动。
杨德水问，哪个庄枭鲲？
周华鸣说，除了越州市政协副主席，难不成还有第二个庄枭鲲？
提到越州市政协副主席庄枭鲲，杨德水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，酒意也去了大半。
越州民间坊里都在传，市政协副主席庄枭鲲亦白亦黑，是越州市名副其实的地下组织部长。在越州想谋个好职位，一是找组织部长，而是找庄枭鲲。
此人只有小学文化程度，能力却十分了得。15岁加入红极一时的涉黑团伙双龙会。双龙会盘踞在城西一带，对商贸城内的摊主采取暴力威胁等方式强行控制，收取保护费。同时，以威胁恐吓、堵路、殴打绑架等暴力手段，垄断进出商贸城搬运业务，要求进入市场的车辆按期缴纳“进场费”。之后，私抬市场内的搬运价格，对往来的全国各地进场客商强买强卖。因为庄枭鲲精明能算，理财有方，在不到一年时间里，便被委以重任，全面负责帮会钱财进出和理财业务拓展。双龙会垮台后，庄枭鲲因为年纪轻，又没有血案在身，所以没有被追究刑事责任。在双龙会期间，庄枭鲲学到了生财之道。18岁那年，他在城东办起了季季红服装批发城，并招募了一批有黑社会背景的人加入。开始时，季季红商城只有两千个平方。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，在短短几年里，季季红变成了越州首屈一指的最大服装批发城，营业面积达到了10万多平方。要知道，在80年代里，个人要办企业，特别是办这种坐地收成的企业，手续非常麻烦，单是用地这一项就几乎没法解决。后来，有传言说，庄枭鲲通过雇人盯梢，探挖他人隐私等方式来要挟、控制干部，也采取了与领导走的亲近来拉近关系，他为自己织起了一张密密的网，这张网连结着省里和越州市的各个部门。有了这张网，他不仅得到了金钱，也得到了荣誉和权力。他名下的宏华公司，多年前就是全国性无区域企业，经营业务多元，涉足到矿业、房地产、零售业、餐饮等等。庄枭鲲本人也是周身笼罩着光环，先后当选上江海省十大优秀民营企业家，越州市商会会长、江海省商会副会长，越州市政协副主席。
杨德水强作镇定地问，你说那三个飞贼是庄主席的人？
周华鸣说，没错，他们是城西季季红服装商城里的保安。
庄枭鲲可是江海省响当当的人物，黑白两道都忌他三分，他要搅和进来，事情就变得复杂和棘手了。杨德水很清楚庄的能量，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。他的脑子急速运转起来，分析种种可能。第一个判断是林朝新跟庄枭鲲关系不一般，所以庄枭鲲派人为他出头。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，但概率比较小。庄袅鲲是生意人，生意人打交道的往往都是些有实权的人物，林朝新虽然级别不低，但手中缺少直接跟市场交换的筹码。第二种可能是林朝新跟宏华公司的某个高层称兄道弟，这人受林朝新所托，安排了三个季季红服装商城的保安找杨敏和赵爱花摊牌。还有一种可能，那就是那三个保安在黑道上“兼职”碰巧受雇于林朝新，趟了这淌浑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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