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5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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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澜新婚，建平帝特许他第二日无需上朝，更赐银钱、布匹、绸缎、侍婢若干，御笔亲书“百年好合”匾额，封其婆母程氏为“夫人”，赐号“容”。/p
满朝文武这才知道右丞相成亲的消息，连忙根据皇上赏赐的分量、自己的官位与同景澜的亲疏远近揣度起贺礼的多少。散朝后，小道消息传出景澜之夫是个市井做生意的小民，朝野震惊，尚未分辨出真假，就又听说他是因为不小心大了肚子才仓促成婚，哗然更甚。/p
那每日身着绛红色官服立于朝堂最前方，温文尔雅、泰然自若的的形象，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地……被破坏。/p
此时，新婚的景澜与母亲和夫君刚用过早饭，薛沐风带人前来，将三人接回相府。/p
富贵得来如此容易，程老夫人与程有很恍惚。/p
街坊邻居到底瞒不住了，卖小食的程家小子祖坟上大冒青烟，居然娶了当朝右丞相！母子俩立刻搬离酸枣巷破旧的小家，飞上枝头成凤凰！/p
众人有羡慕祝福的，有眼红嫉妒的，可没人了解程有收拾完东西，闩上院门那一刻的心情。/p
把家深深地看了最后一眼，回过头，意外地发现景澜站在面前，也深深地看着他。/p
“舍不得？”/p
程有张张嘴，想说不，可那是欺骗，他不能欺骗景澜，何况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。于是他点点头，目光十分黯然。/p
景澜道：“难为你了。”/p
程有这次却十分认真地摇头，“不，这样做是对的，我不能只顾自己。”/p
景澜一怔，“谢谢你。”/p
程有憨憨地笑了，挠头道：“我应、应该的。”/p
太复杂的人情世故他不懂，只知道男人要疼媳妇，像他这样没什么大本事的更要疼媳妇，否则，媳妇怎么会乐意留在身边呢？虽然他娶了个十分不普通的媳妇，虽然他跟媳妇说话时还不能完全自在，虽然他甚至没想通怎么就娶了这房媳妇，可娶了就是娶了，他一定要……像个男人，负起责任。/p
等发现另一位主子居然就是卖茶叶蛋的店家时，相府众人的反应已经无法形容了。/p
门房开始担心，自己多次和程有说话随便，日后会不会被穿小鞋？以景澜的活泼小侍奉一为首的热爱秘闻的年轻下人们又把从前“相爷与小贩二三事”的话本继续完善：相爷与小贩，究竟是谁先出的手？原以为相爷会与薛沐风一处，可如今……薛沐风依旧万年不变的冷脸，不知心中作何感想。怎么相爷就能看上那小贩呢？对茶叶蛋，能爱屋及乌到如此程度吗？！/p
程有从“店家”升级为“老爷”，却完全没有“老爷”的威严。那些“偷窥”稀奇的眼神弄得他浑身不自在，心中又乱起来，今后在相府，不知该如何自处。/p
乱着乱着，突然手上一热，竟是景澜牵住了他。/p
景澜只是一笑，牵着他向前走。暗处的眼睛们纷纷瞪得溜圆，接着，冷脸薛沐风再次出现，“眼睛们”只好不甘心地又一次四处逃窜。/p
但也不亏了，那主动的一牵手，今晚便有许多话题可聊。/p
景澜将府中宁静雅致的梧桐居收拾出来给程老夫人居住，使唤的下人也都稳重细心，老人家十分满意，想到不久后便能含饴弄孙，更是喜上眉梢。/p
程有自然搬进景澜的住所，乃前院一个较大的院落，名为“回雁”。/p
“回雁”的布置仍是景澜素淡静雅的风格，景致浑然天成，院里有石凳石桌，摆着棋盘、茶具、小炉等，十分方便。主屋是个三层小楼，程有不明白了，睡觉的地方需要盖三层？/p
结果进去一看，他懂了。/p
一楼是书房，景澜大概时常在此处处理政务；二楼是卧室，隔成了套间——外面小间临窗，摆着茶案和简单卧具，平时小憩在这里。里面大间是主卧，特地换了雕花大床，床帐床单被褥都是大红色，用着红烛，贴着喜字，暖意融融。三楼中间点着熏香香炉，四周围满高高的书架，书架上密密实实。墙上字画有的他能看懂，有的看不懂，还有些画着奇怪的点与线。/p
程有试着说道：“这样把需要的东西放在一起，少跑不少路，挺好。”/p
景澜噗嗤笑出来，“我正因为太懒，才想到要建个楼。建成那日我在三楼上，正巧一行大雁飞过，我便将它命名为‘回雁’。楼阁也确有不少好处，卧房安静私密，三楼下雨下雪时景致更是绝美。”/p
程有挠挠头，“三楼有些画上只是曲折的线条……”/p
“那是星宿图。”景澜自嘲一笑，“三楼观星，也更近些。”/p
程有跟着笑，虽然景澜的生活离他非常遥远，但景澜现在高兴，他……也就高兴。/p
婚后日子步上正轨。/p
景澜依旧是称职的右丞相，/p
五更起，上早朝，朝会结束便在皇宫外朝的文心阁处理公务，中午回府陪程有及程老夫人吃饭，饭后午休，下午再入皇城办公。晚饭回来吃，吃完陪程老夫人饮茶聊天，最后与程有回房休息。/p
几日下来，程有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偶。/p
生活中最大的重心没了，每日除了陪母亲说话，其余时间便发呆犯困。花了两日将相府里外摸熟，各处的人认清，接着就又蔫了。/p
景澜的东西他都看不懂，不会用，没兴趣；景澜回来了，二人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话，虽然景澜看似兴致很好，但他有时实在只能敷衍地应对。/p
如果一辈子就这样下去……/p
或许等孩子出生就好了，至少他能照顾孩子，陪孩子玩。/p
但自己一个大男人，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孩子……/p
程有不敢再想下去。/p
这些郁闷，他不知道能不能跟景澜坦白，或许也只是生活突变暂时引发的不适。/p
一日中午下人来报，宫中派人传话，景澜事忙，会走得晚些，让家里不必等他用饭。管家打赏了传信的人，程老夫人却道：“既然回来，自然要等，饭菜先在厨房温着吧。”/p
管家领命，程老夫人又问：“澜儿从前也都回府用午饭么？”/p
管家斟酌道：“要看相爷忙不忙，忙的话就不回府了。”/p
程老夫人点点头，“想必……大多数时候都是忙的。”/p
管家垂首道：“老夫人说的是。”/p
程有愣愣听着，终于听出味来。原来，景澜每日不辞辛苦地往返，只是为了与他一同吃饭。程有心中有些感动，有些闷。/p
再看母亲，果然人靠衣装，如今程老夫人确有一家主母的架势，很快便在相府下人中树起了威严。可比他强多了。/p
迟了半个多时辰，景澜回来了，进门便跪在程老夫人面前，“景澜拜见母亲大人。”/p
“快起！”程老夫人立刻起身相扶，“说过多少次，一家人哪需日日行此大礼。日后再这样，我可要生气了，明白么？”/p
景澜起身，垂手恭敬道：“是。”/p
落座后，程老夫人又道：“你公务繁忙，就别日日回来陪我与有儿吃午饭了。一来一去，花费时间，又太过辛苦。你如今怀胎不到二十日，正要好生休养。别看你现下没什么反应，那时还没到时候，怀胎之人经不起奔波。”/p
景澜还想说什么，程有却突然很认真地看着他，“娘说得对，你听娘的，好么？”/p
景澜心中一暖，“好，我听娘的。”/p
程有笑了，挠挠头，接着想到什么似的，把荤菜都往景澜碗里放，“你整日操劳，快趁现在多吃些……”/p
突然间，程有觉得，自己好像有些用了。/p
深夜，薛沐风跟着景澜从相府前院走到后院，又在墙根下站住。/p
月明星稀，景澜对着那轮弯月，无奈地叹了口气：“沐风，再帮我一个忙。”/p
薛沐风垂首道：“主人放心，自当尽力。”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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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澜新婚，建平帝特许他第二日无需上朝，更赐银钱、布匹、绸缎、侍婢若干，御笔亲书“百年好合”匾额，封其婆母程氏为“夫人”，赐号“容”。/p
满朝文武这才知道右丞相成亲的消息，连忙根据皇上赏赐的分量、自己的官位与同景澜的亲疏远近揣度起贺礼的多少。散朝后，小道消息传出景澜之夫是个市井做生意的小民，朝野震惊，尚未分辨出真假，就又听说他是因为不小心大了肚子才仓促成婚，哗然更甚。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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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，新婚的景澜与母亲和夫君刚用过早饭，薛沐风带人前来，将三人接回相府。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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街坊邻居到底瞒不住了，卖小食的程家小子祖坟上大冒青烟，居然娶了当朝右丞相！母子俩立刻搬离酸枣巷破旧的小家，飞上枝头成凤凰！/p
众人有羡慕祝福的，有眼红嫉妒的，可没人了解程有收拾完东西，闩上院门那一刻的心情。/p
把家深深地看了最后一眼，回过头，意外地发现景澜站在面前，也深深地看着他。/p
“舍不得？”/p
程有张张嘴，想说不，可那是欺骗，他不能欺骗景澜，何况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。于是他点点头，目光十分黯然。/p
景澜道：“难为你了。”/p
程有这次却十分认真地摇头，“不，这样做是对的，我不能只顾自己。”/p
景澜一怔，“谢谢你。”/p
程有憨憨地笑了，挠头道：“我应、应该的。”/p
太复杂的人情世故他不懂，只知道男人要疼媳妇，像他这样没什么大本事的更要疼媳妇，否则，媳妇怎么会乐意留在身边呢？虽然他娶了个十分不普通的媳妇，虽然他跟媳妇说话时还不能完全自在，虽然他甚至没想通怎么就娶了这房媳妇，可娶了就是娶了，他一定要……像个男人，负起责任。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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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有从“店家”升级为“老爷”，却完全没有“老爷”的威严。那些“偷窥”稀奇的眼神弄得他浑身不自在，心中又乱起来，今后在相府，不知该如何自处。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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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澜只是一笑，牵着他向前走。暗处的眼睛们纷纷瞪得溜圆，接着，冷脸薛沐风再次出现，“眼睛们”只好不甘心地又一次四处逃窜。/p
但也不亏了，那主动的一牵手，今晚便有许多话题可聊。/p
景澜将府中宁静雅致的梧桐居收拾出来给程老夫人居住，使唤的下人也都稳重细心，老人家十分满意，想到不久后便能含饴弄孙，更是喜上眉梢。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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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回雁”的布置仍是景澜素淡静雅的风格，景致浑然天成，院里有石凳石桌，摆着棋盘、茶具、小炉等，十分方便。主屋是个三层小楼，程有不明白了，睡觉的地方需要盖三层？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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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有挠挠头，“三楼有些画上只是曲折的线条……”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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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有跟着笑，虽然景澜的生活离他非常遥远，但景澜现在高兴，他……也就高兴。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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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澜依旧是称职的右丞相，/p
五更起，上早朝，朝会结束便在皇宫外朝的文心阁处理公务，中午回府陪程有及程老夫人吃饭，饭后午休，下午再入皇城办公。晚饭回来吃，吃完陪程老夫人饮茶聊天，最后与程有回房休息。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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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自己一个大男人，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孩子……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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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日中午下人来报，宫中派人传话，景澜事忙，会走得晚些，让家里不必等他用饭。管家打赏了传信的人，程老夫人却道：“既然回来，自然要等，饭菜先在厨房温着吧。”/p
管家领命，程老夫人又问：“澜儿从前也都回府用午饭么？”/p
管家斟酌道：“要看相爷忙不忙，忙的话就不回府了。”/p
程老夫人点点头，“想必……大多数时候都是忙的。”/p
管家垂首道：“老夫人说的是。”/p
程有愣愣听着，终于听出味来。原来，景澜每日不辞辛苦地往返，只是为了与他一同吃饭。程有心中有些感动，有些闷。/p
再看母亲，果然人靠衣装，如今程老夫人确有一家主母的架势，很快便在相府下人中树起了威严。可比他强多了。/p
迟了半个多时辰，景澜回来了，进门便跪在程老夫人面前，“景澜拜见母亲大人。”/p
“快起！”程老夫人立刻起身相扶，“说过多少次，一家人哪需日日行此大礼。日后再这样，我可要生气了，明白么？”/p
景澜起身，垂手恭敬道：“是。”/p
落座后，程老夫人又道：“你公务繁忙，就别日日回来陪我与有儿吃午饭了。一来一去，花费时间，又太过辛苦。你如今怀胎不到二十日，正要好生休养。别看你现下没什么反应，那时还没到时候，怀胎之人经不起奔波。”/p
景澜还想说什么，程有却突然很认真地看着他，“娘说得对，你听娘的，好么？”/p
景澜心中一暖，“好，我听娘的。”/p
程有笑了，挠挠头，接着想到什么似的，把荤菜都往景澜碗里放，“你整日操劳，快趁现在多吃些……”/p
突然间，程有觉得，自己好像有些用了。/p
深夜，薛沐风跟着景澜从相府前院走到后院，又在墙根下站住。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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