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活着再见(5)_任务:活着再见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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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 活着再见(5)

  这时又是连着三声枪响,就从我的头顶处传来,奇怪的是,我并没有觉察到有子弹从我身边飞过。我抱紧枪翻身朝前瞄去,只看到一个人影,难道他们四人分开了?如果是这样,敌人就全部脱离了我的视线,极有可能已经将我包围。情急时,只听那个人影压着嗓音说:“操他妈!”

  那正是我熟悉的宁志的声音。我本来攥着枪,那个身影还在我瞄准的准星内,听到这么一声,忙把枪口移开,回了句:“他妈死了没人埋!”

  恍惚中,一切都好似一个梦,在梦中,我们在时空里穿行,任由梦境将我们带到不同的地方。

  宁志左右看了看朝我奔过来,刚迈了一步,一声枪响,他应声中弹倒地。那一刻我犹如五雷轰顶,若不是我下意识地将手臂塞进嘴里,我几乎就要喊出来了。我趴在灌木中,在黑暗中搜索着射手。这时又一个黑影跑了过来,一脚踢掉宁志手中的枪,冲我说:“出来吧。”

  那是程建邦的声音。我疯了似的从灌木中冲了出来,飞奔过去像头野牛一般将程建邦生生撞翻飞出两三米。清白的月光下我看清楚了,的确是宁志,他胸前满是鲜血,一时找不到他中枪的部位,我赶紧拍着他的脸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。

  程建邦赶过来,说:“你,认识他?”

  我随手飞快地拔出手枪对准他的脸。他吃惊地看着我,随即就明白了,顿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,一下跪倒在地上,张大了嘴,双眼失神地看着我。

  “你瞧你画的迷彩妆,怎么还是那么喜感?你到底是怎么想的?”宁志突然说了话。我和程建邦像是被切换了工作模式的机器,拼抢着凑到宁志脸边,宁志伸出一条胳膊说:“扶我起来。”

  我大大松了口气,说:“你他妈没死啊,你没事吧?”

  我们想帮宁志检查伤口,宁志挣扎了一下,咬着牙坐了起来,说:“能他妈没事吗?你挨一枪试试。”

  程建邦把宁志架起来,支支吾吾地说:“兄弟,我不知道是你。”

  宁志龇着牙笑了下说:“没事,幸亏我往前迈了一步,不然你就麻烦了。”

  我们扶着宁志,让他靠在一棵树上,他四下看了看说:“他们人呢?”

  程建邦朝西面指了指:“我解决了四个,剩下的跑了,朝那个方向。”

  宁志点了点头:“也好,这我回去就好交代了。”他扭头望向程建邦问道:“你是建邦?”

  程建邦急忙点头答应:“嗯。”

  “我叫宁志。”他松开我和程建邦的肩膀,挣扎着依靠自己的力量站住了,说,“你们快走。很快就会有人来。”他叹了口气,又说:“很快,他们很快就要开始运货了,可惜其他情况我还没摸到,不过还好。”他对我笑笑,“这次咱算在老大面前立功了……你受了不少苦吧?”

  我说:“你怎么到这儿来了?”

  宁志笑了笑:“记得机场那个跑了的刘亚男吗?他们都是一条线上的。”说着,他抬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。

  我恍然大悟,点点头,看着他的脸,心里翻江倒海,却再说不出一句话,只是对他笑了笑。他冲我们摆摆手说:“走,快走。”他再也无力说话似的,靠回到树上,虚弱地喘着气。

 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举起了右手,在这异国他乡的丛林中,向彼此敬了一个军礼。

  程建邦对宁志说:“兄弟,保重。”然后对我说:“跟着我。”

  我看了一眼宁志正要转身离开,宁志说:“等等。”

  我回头看他,他指指我的脸说:“擦了吧,跟他妈花猫似的。”他自己先笑了,可能牵扯了伤口,很快疼得笑不出来,不耐烦地冲我们摆摆手,“快走快走。”

  我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和泪水,跟着程建邦钻进了丛林中。我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宁志,他顺着树干慢慢地出溜到地上,不住地冲我们摆手,示意我们快点儿离开。

  我看到程建邦一边跑,一边用袖口不停地抹着脸,一言不发,只是不停地跑,隐约能听到啜泣的声音。

 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,只觉得脚步越来越沉,呼吸越来越困难,我说:“我跑不动了,走一会儿吧。”

  程建邦放慢了速度,担心地打量了一下我的全身说:“这还不到三公里,你没事吧?”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,只是冲他摆摆手。他皱着眉头说:“你上次伤得很重,是不是没恢复好?”

  我摇摇头,喘着气说:“你确定,确定不到三……三公里?”

  他看了我一会儿说:“不确定,应该是四公里左右。”

  我抬头看他的眼睛,他很快避开我,看着前面说:“还有挺远的路。”

  我想刚才可能真的跑了不到三公里,根据对自己的身体的了解,这点儿强度根本不至于疲劳成这样。我的身体可能真如那个医生所说,要悠着点儿了。“我的身体可能真的不如以前了,看来我得重新评估自己了。”我看了他一眼说,“正好趁这个机会,你帮我测试一下。”

  程建邦仔细看了看我的眼睛说:“我记得你以前可是谁也不服的。”

  我笑笑说:“测试得准确,我才知道在下一次行动中自己的斤两,以免错误的估计会影响计划,这没什么好逞能的。”

  程建邦点点头说:“好,不过,你以前可真不是这样。”

  想起初来这里时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,是那么幼稚和轻浮,顿时理解了之前他对我所有的担忧和蔑视。因为任务的凶险比我想象的更加残酷,容不得半点儿儿戏。我说:“以后,我将一直这样。”

  就在刚才,当我丢下受伤的老战友宁志,看着他坐在树下冲我摆手时,我明白了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,就是圆满地执行完这次任务。一切都以任务的完成为原则,任何想借此证实自己什么或者想表现自己什么,都只会给任务带来障碍,那样,必将造成更大的损失。那,才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承受的事。

  程建邦递给我一个塑料瓶,说:“喝点儿水吧。”

  我看了一眼那瓶子,跟刚才他往地上洒干扰剂的瓶子一样。我舔舔嘴唇说:“哪儿来的?也是你自制的?”

  “你成天吃喝不愁,都有人给送上门。”程建邦“呲”了一声,说,“还是女的,我觉得长得挺好看的,晚上给你暖被窝吗?”

  这次见他,比起上一次的样子又黑瘦了不少,心想这些日子他受了不少苦,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。我装作不屑一顾地白了他一眼说:“靠,你想说什么?”

  他把那瓶子塞到我手中,“我跟你没法比,一天到晚都得看着你,没人给我送饭送水,就算出去找点儿东西吃都得冒风险,身上可不得备点儿吃的喝的。”他又变魔术似的摸出一个小玻璃瓶问我,“要不要?花露水,这地方的蚊子确实厉害,咬人的有七八种。”

  我摇摇头,别过脸看着另外一边,说:“上回,那个榴梿……没事吧?”

  “你他妈去试试!”我话音未落,屁股上就挨了他一脚,“对了,我后背有个伤口,想抹药水,自己又够不着,你帮帮我。”他撩起衣服用嘴巴叼住,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一个小瓶,说,“这地方太潮,时间久了我怕化脓。”

  我接过那个药瓶,站到他身后,他伤痕累累的后背映入我眼睛的时候,我像是被洋葱呛到,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往外流。我抬起肩膀蹭了蹭挂在脸颊的泪水,将药瓶中的药水倒了点儿在掌心,一股酒精味扑鼻而来。

  我看了看那个没有任何标签的瓶子,说:“这是什么药?”

  “酒精,消消毒就行,没事。”他将衣服又往上拽了拽,说,“肩膀下面你帮我看看,有点儿疼,是不是破了?刚才摔了一个跟头,老子一个前滚翻,直接翻到一堆灌木里了,靠,全是刺!”

  我打开他刚给我的那瓶水帮他冲洗了一下伤口,用酒精涂抹在伤口周围,说:“回头我给你弄个药包吧,就丢在那个榴梿车上,你来取。”

  “靠,别他妈再和我提榴梿,我现在闻见那味儿就想吐。”说到这儿他一下沉默了,叹了口气默默地整好衣服,吸了下鼻子说,“我是不是话有点儿多了?”

  想起刚来时,他对我的种种鄙夷使得我非常不满,跟他对着发火时,他说在这里憋了几个月,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人,只想痛痛快快地发发牢骚而已。那时,我以为他只是跟我斗嘴说出来的气话,现在想来,他说的是真的。

 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身处异国他乡,彼此都背负着生死攸关的任务。我不了解他平时是个怎样的人,一起生死与共这么久,居然没有真正地聊过家常,不禁有些感慨。我不想让他尴尬,拿起水瓶灌了好几口水,说:“我觉得有点儿少,我这神经绷了这么久,跟谁说句话都得前思后想好几遍才敢说出口,生怕说错什么丢了命。人家跟我说点儿什么,我得前思后想有没有什么话中话,生怕遗漏什么而丢了命。我都怀疑等咱回了国,可能连正常聊天都不会了。”

  他闷着头走路一声也不吭。我又说:“其实我最怕的是成天谎话说惯了,都不会说实话了。”

  程建邦从我手中拿过水瓶,扬起脖子灌了一气,抹抹嘴说:“我挺担心宁志的。”

  我一时无言以对。他又说:“我无所谓,也不跟那帮人打交道。你们不一样,他们的什么争执,你们都避不开。你们就是人家手里的枪,就是为人卖命的角色。这不,宁志就无缘无故地挨了一枪,我有点儿后怕,刚才我瞄的是他的心脏。”他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下去,“幸亏开枪时他正好在迈步,不然,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。”

  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,此时的他和我印象中的程建邦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。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,所有言语都有点儿多余,因为除了医生外,可能没有人能比我们更清楚生命有多么脆弱了。

  我说:“宁志那边谁来接应?”

  程建邦摇摇头说:“不知道,他来到这里是一个意外,是计划外的事。”

  我说:“什么意思?”

  程建邦说:“我也问过老徐,老徐说原本没有计划让他接近胡经,他是因为别的案子卷到这儿来的。”

  “什么?”我说,“那他在那边是死是活岂不是都没人知道?”

  程建邦沉默了一下说:“不会的。我定期会跟老徐联系,如果他不指派我去接应宁志,那么肯定是安排了别的人,你要相信上面。”

  我有点儿后悔刚才没有跟宁志多说几句问问清楚,宁志好像也没有多余的话想跟我说。如果如程建邦所说,他是因为别的案子进来的,那么很有可能我们执行的并不是一个任务。

  我点点头,说:“嗯,我们的目标人物是周亚迪。”

  程建邦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,才说:“你变化真的很大,换以前,我估计你早急了。”

  我笑了笑,说:“你教我的,相信上级。”

  程建邦皱起眉头说:“我说过吗?”

  我认真地点点头。

  他说:“我居然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?”

  我再次点点头说:“何止,越狱那次,你还给我特正式地敬礼呢,还哭了呢。”

  程建邦咂了下嘴,说:“秦川,你有没有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?”

  “还好吧,如果算上跳到榴梿车上那次,还真不少。”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起那事,想起他当时的狼狈样,终于还是没忍住大笑出来,“来,开始测体能吧。”

  我猛然加快速度朝前跑去。程建邦在身后一边追一边说:“秦川,我操你妈,你要给我说出去,我就把你在监狱看见我哭鼻子的事说出去。”

  我说:“无所谓,我还知道你抢劫被截胡呢,直接从行动的一把手降成一个菜鸟的助手了,哈哈哈。”

  程建邦真急了:“我他妈跟你拼了!”

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,透过薄薄的晨雾照在我们身上时,我和程建邦还没有走出这片树林。这没有半点儿凉风的茂密丛林,崎岖不平的路和大量的出汗使得我们疲惫不堪,谁也不想多说一句话。

  程建邦找了一棵歪脖子树,攒了半天劲儿才爬上去。他双手扶着树枝,站在树杈上朝前面张望着。我摸出周亚迪给我的指南针看了眼,说:“还有十几公里吧,妈的,赶到得晚上了。”

  程建邦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只小巧的单筒望远镜继续观望一会儿,从树上下来,“我到的话真得晚上了,你解放了,周亚迪来找你了,还有两三公里就到了。”他拍着我的肩膀说,“保重。”

  说完话,程建邦正要往树林里钻,我忙说:“等等。”

  他站在一棵树下转过身疑惑地看着我。我却不知道跟他说什么,不由自主地摸摸身上,除了那个指南针,就只有周亚迪给我的那把枪,除此之外,我能给他的,只有我的生命了。我拿着指南针和枪冲他晃了晃说:“留着吧,可能有用呢。”

  他笑着拍拍自己随身的小包,“我都有,比你那……”他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,点点头上前从我手中将东西接了过去,说,“正好缺这东西,这下不用担心迷路了。”他冲我龇牙一笑,笑容很快又凝固了,沉默了几秒钟后,他指了指前面说:“他们快到了。”

  “保重!”我和他异口同声道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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