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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在全省，放在全国看，就不算什么了，用戏文里的话说，县委书记也就是个七品芝麻官，上头随便来个人都比他大许多，免不了要到处陪吃陪喝。官场的风气如此，上级领导来下面检查，有几个说不喝酒？不喝酒，今后谁还来基层？下级领导去拜年，到发改委、财政部门、水利部门汇报工作，跑项目，争取资金，不喝酒，行得通吗？恐怕项目跑不成，一分钱也争取不到。所以，陪喝陪喝风的根源并不在下边，而在上头，是全局性的制度问题。即使像徐东海这样的省级领导，还不照样为了了项目到各部委去烧香，去请吃请喝。如果制度完善了，明确了，谁的孩子谁领走，大家都不需要为项目争破头，为资金挤扁脑袋，那么吃喝问题也就解决了。杨德水之所以没有好脸色，一来是因为自身压力大，需要找个窗口渲泻，二来想借此镇住吴友能，为下一步工作开展做铺垫。见收到威慑的效果，他马上变了个态度，温和地说，我知道你的难处，也没有反对你喝酒的意思，你也没必要为此自责。
吴友能还是心有余悸，没有搭话。
杨德水继续说，还有，我也不是什么首长，你叫我德水，或者小杨就行了。我呢，就叫你老吴。这样大家都自在。
吴友能说，我听你的。不过，他并没有直呼杨德水名字，更没有管他叫小杨，而是叫杨处。他说，杨处，你亲自来阳岗，一定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交办吧？
杨德水说，对，这事很重要，一会陈书记和周市长都会过来一起商量。我先找你了解下情况。
吴友能立马直起上身，做出一副随时准备冲锋陷车的样子。
杨德水说，有中央首长要来阳岗视察工作。
吴友能哦了一声，问，跟非公企业党建有关？
杨德水笑了下说，没错，所以徐省长特地让我过来先摸摸底。你这边的情况怎么样？
吴友能意识到问题重大，犹豫了一下后，面色沉重地说，你也清楚，阳岗是个山区县，经济相对落后，别说非公企业，就是国有企业，也没有几家能上规模的，只怕党建工作达不到上边的要求。
杨德水说，昨天晚上，你不是口口声声保证没问题吗，怎么今天就变卦了？
吴友能苦着脸说，万屿湖巨鲟开发公司是没问题，其他企业我就不敢说了。
杨德水故意沉着脸，不说话。其实，他清楚党建工作像企业一样，越上规模，管理就越健全。小、松、散的企业，即使有党建，也往往留于形式。阳岗这么偏远的山区县，哪里容得下航空母舰，有几艘小舢板就算不错了。万屿湖巨鲟开发公司，要不是性质特别，恐怕也早搬到大城市去了。
吴友能还算镇定，建议说，要不，我马上派人全面摸底，尽快定下几家企业来？
这话提醒了杨德水。到时，万一中央首长提出要到别的企业看一看，岂不是出丑了。看来，还得再准备几家企业备用。他说，这事得严格守密，你就跟党建办说，省委近期要来检查非公企业党建工作，除了万屿湖巨鲟开发公司外，再挑两个党建工作开展得最好的企业，临时突击一下，有什么要补的尽快补上，既不能有历史欠账，更要有特色和亮点。这是政治任务，直接关系到省委、省政府的形象。除了企业要做好相关工作外，阳岗县县委也要有充分的准备。
听说只要再准备两家，吴友能偷偷松了口气，问，中央首长什么时候来？
杨德水说，这是机密，我哪里知道。他没有说谎，中央首长的行程从来都是保密的，不到最后，只怕就连徐东海也不清楚。
吴友能讨了个没趣，赶紧换话题说，我马上按照你的要求，全面落实。说完，掏出手机准备分配任务。
杨德水说，先不着急，等陈书记和周市长来了再说。中央首长来阳岗一趟不容易，省里打算安排他顺道到万屿湖去走一走，看一看。
吴友能说，这没问题，只要敲定下来，我马上就把几艘最豪华的游艇给你调过来。
杨德水沉吟了一下说，我不是这意思。
吴友能疑惑地看着杨德水。
杨德水说，我在想，能不能搞点有特色的节目，一来让中央首长开心，二来借机为万屿湖旅游做个宣传，让更多的人来我们阳岗旅游度假。
吴友能顿时眼睛一亮。旅游业是阳岗的支柱产业，前些年的旅游收入持续高涨，占到地方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二。这两年，增长势头明显放缓，照这样下去，用不了多久，就会停滞不前，甚至出现倒退。他说，你这主意好啊，什么名人效应，都比不上中央首长的宣传效果，如果能搭上这趟顺风车，阳岗的旅游肯定能跃上一个大台阶。
杨德水笑着说，我就是这意思，不能让中央首长白来阳岗一趟啊！你想想，除了游湖，还能安排点什么。
吴友能说，巨网捕鱼怎么样？
杨德水故意说，什么巨网捕鱼？
吴友能介绍说，巨网捕鱼是我们阳岗首创的捕鱼办法，一网下去，少则几万斤，多则十几万斤的鱼就打上来了。你想想，那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壮观场面啊，中央首长见了，肯定开心。
杨德水说，这么厉害，我怎么没听说过。
吴友能说，巨网捕鱼是今年夏天才推出的新节目，再说，你是大忙人，哪有时间关注这种小事啊。
杨德水说，你别骗我，我可是渔民出身，就是海上拖网作业，一网能捕上个三五千斤也很不错了。
吴友能说，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啊，要骗你，那不等于把自家脑袋往裤裆里别吗？
杨德水忍不住笑了，笑过后，说，我不是不相信你，而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。
他眉飞色舞说了，你别不相信，今年最多一网网起了三十四万斤鱼。这可是我亲眼所见，那场面，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。
杨德水说，好，那就让我们尊敬的中央首长领略一下前无古人，后无来者的巨网捕鱼吧。说完这话，他问了个最关心的问题，巨网捕鱼，随时都有吗？
吴友能被问懵住了，嗫嚅着说，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了，不过，捕鱼公司肯定知道。
巨网捕鱼，是县里的一件大事。作为县委书记，吴友能连其作业规律都一无所知，这跟农民五谷不分没什么差别，都不称职。杨德水有点不高兴，但没有表露出来。这次来阳岗，他的目的是做好徐东海交办的任务，不是体察政情民意。再说，要圆满完成任务，也离不开吴友能的配合。所以，他说，等我们与陈书记他们碰头后，再把捕鱼公司的负责人叫过来，有些话，我要当面问他。
话音刚落，敲门声响了起来。吴友能主动跑过去开门。说曹操，曹操就到了，峨江市市委书记陈思林和市长周宗秀双双出现在门口。见吴友能一个人在杨德水房间里，两人都有点吃惊，但谁也没有说破。
握手的时候，陈思林问杨德水，徐省长住几号房间？
杨德水开玩笑说，陈书记找徐省长啊，他没来，看来你白跑了。
陈思林挺会做人，说，怎么会白跑呢，你来了就如朕亲临啊！说过，又问一边的周宗秀，周市长，你说是不是？
周宗秀说，是哩，谁不知道杨处是第二省长啊！
杨德水说，这玩笑可是万万开不得的。他调整了一下身体角度，与周宗秀握手。
周宗秀问，杨处特地来阳岗，一定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交办吧？
杨德水说，是呢，所以我就先把吴书记请过来了？
陈思林问吴友能，办得怎么样了？
吴友能面有难色，不知该怎么回话才好。杨德水替他做了回答，我和吴书记也没正经谈，等着你们两位领导来一起商量呢！说完，请大家入座。
杨德水住的是套房，带相对独立的会客室。会客室中间放着一张四方桌，围着桌子摆着四张椅子，四人各占一方。杨德水心里冒出个奇怪的想法，这架势打扑克，最好不过了。在省委政研室工作的时候，出差在外，一帮同事会经常聚在一起玩纸牌娱乐。自从做了省长秘书，就再也没有玩牌的机会了。今天触景生情，不禁怀念起以前的快乐时光了。不过，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，想到肩负的特殊使命，他暗叫了声惭愧，立即收起心马意猿，干咳一声后，说，中央首长近期要来江海考察非公企业党建工作，我受省委、省政府委托，负责到阳岗打前阵，所以把各位领导在百忙之中请来，一起商量接待方案。说到这里，他停了下来，朝三人看了看。
听说中央首长要来考察，陈思林立即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计本摊开，准备记录。周宗秀和吴友能见状，也去翻出笔计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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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友能还是心有余悸，没有搭话。
杨德水继续说，还有，我也不是什么首长，你叫我德水，或者小杨就行了。我呢，就叫你老吴。这样大家都自在。
吴友能说，我听你的。不过，他并没有直呼杨德水名字，更没有管他叫小杨，而是叫杨处。他说，杨处，你亲自来阳岗，一定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交办吧？
杨德水说，对，这事很重要，一会陈书记和周市长都会过来一起商量。我先找你了解下情况。
吴友能立马直起上身，做出一副随时准备冲锋陷车的样子。
杨德水说，有中央首长要来阳岗视察工作。
吴友能哦了一声，问，跟非公企业党建有关？
杨德水笑了下说，没错，所以徐省长特地让我过来先摸摸底。你这边的情况怎么样？
吴友能意识到问题重大，犹豫了一下后，面色沉重地说，你也清楚，阳岗是个山区县，经济相对落后，别说非公企业，就是国有企业，也没有几家能上规模的，只怕党建工作达不到上边的要求。
杨德水说，昨天晚上，你不是口口声声保证没问题吗，怎么今天就变卦了？
吴友能苦着脸说，万屿湖巨鲟开发公司是没问题，其他企业我就不敢说了。
杨德水故意沉着脸，不说话。其实，他清楚党建工作像企业一样，越上规模，管理就越健全。小、松、散的企业，即使有党建，也往往留于形式。阳岗这么偏远的山区县，哪里容得下航空母舰，有几艘小舢板就算不错了。万屿湖巨鲟开发公司，要不是性质特别，恐怕也早搬到大城市去了。
吴友能还算镇定，建议说，要不，我马上派人全面摸底，尽快定下几家企业来？
这话提醒了杨德水。到时，万一中央首长提出要到别的企业看一看，岂不是出丑了。看来，还得再准备几家企业备用。他说，这事得严格守密，你就跟党建办说，省委近期要来检查非公企业党建工作，除了万屿湖巨鲟开发公司外，再挑两个党建工作开展得最好的企业，临时突击一下，有什么要补的尽快补上，既不能有历史欠账，更要有特色和亮点。这是政治任务，直接关系到省委、省政府的形象。除了企业要做好相关工作外，阳岗县县委也要有充分的准备。
听说只要再准备两家，吴友能偷偷松了口气，问，中央首长什么时候来？
杨德水说，这是机密，我哪里知道。他没有说谎，中央首长的行程从来都是保密的，不到最后，只怕就连徐东海也不清楚。
吴友能讨了个没趣，赶紧换话题说，我马上按照你的要求，全面落实。说完，掏出手机准备分配任务。
杨德水说，先不着急，等陈书记和周市长来了再说。中央首长来阳岗一趟不容易，省里打算安排他顺道到万屿湖去走一走，看一看。
吴友能说，这没问题，只要敲定下来，我马上就把几艘最豪华的游艇给你调过来。
杨德水沉吟了一下说，我不是这意思。
吴友能疑惑地看着杨德水。
杨德水说，我在想，能不能搞点有特色的节目，一来让中央首长开心，二来借机为万屿湖旅游做个宣传，让更多的人来我们阳岗旅游度假。
吴友能顿时眼睛一亮。旅游业是阳岗的支柱产业，前些年的旅游收入持续高涨，占到地方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二。这两年，增长势头明显放缓，照这样下去，用不了多久，就会停滞不前，甚至出现倒退。他说，你这主意好啊，什么名人效应，都比不上中央首长的宣传效果，如果能搭上这趟顺风车，阳岗的旅游肯定能跃上一个大台阶。
杨德水笑着说，我就是这意思，不能让中央首长白来阳岗一趟啊！你想想，除了游湖，还能安排点什么。
吴友能说，巨网捕鱼怎么样？
杨德水故意说，什么巨网捕鱼？
吴友能介绍说，巨网捕鱼是我们阳岗首创的捕鱼办法，一网下去，少则几万斤，多则十几万斤的鱼就打上来了。你想想，那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壮观场面啊，中央首长见了，肯定开心。
杨德水说，这么厉害，我怎么没听说过。
吴友能说，巨网捕鱼是今年夏天才推出的新节目，再说，你是大忙人，哪有时间关注这种小事啊。
杨德水说，你别骗我，我可是渔民出身，就是海上拖网作业，一网能捕上个三五千斤也很不错了。
吴友能说，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啊，要骗你，那不等于把自家脑袋往裤裆里别吗？
杨德水忍不住笑了，笑过后，说，我不是不相信你，而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。
他眉飞色舞说了，你别不相信，今年最多一网网起了三十四万斤鱼。这可是我亲眼所见，那场面，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。
杨德水说，好，那就让我们尊敬的中央首长领略一下前无古人，后无来者的巨网捕鱼吧。说完这话，他问了个最关心的问题，巨网捕鱼，随时都有吗？
吴友能被问懵住了，嗫嚅着说，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了，不过，捕鱼公司肯定知道。
巨网捕鱼，是县里的一件大事。作为县委书记，吴友能连其作业规律都一无所知，这跟农民五谷不分没什么差别，都不称职。杨德水有点不高兴，但没有表露出来。这次来阳岗，他的目的是做好徐东海交办的任务，不是体察政情民意。再说，要圆满完成任务，也离不开吴友能的配合。所以，他说，等我们与陈书记他们碰头后，再把捕鱼公司的负责人叫过来，有些话，我要当面问他。
话音刚落，敲门声响了起来。吴友能主动跑过去开门。说曹操，曹操就到了，峨江市市委书记陈思林和市长周宗秀双双出现在门口。见吴友能一个人在杨德水房间里，两人都有点吃惊，但谁也没有说破。
握手的时候，陈思林问杨德水，徐省长住几号房间？
杨德水开玩笑说，陈书记找徐省长啊，他没来，看来你白跑了。
陈思林挺会做人，说，怎么会白跑呢，你来了就如朕亲临啊！说过，又问一边的周宗秀，周市长，你说是不是？
周宗秀说，是哩，谁不知道杨处是第二省长啊！
杨德水说，这玩笑可是万万开不得的。他调整了一下身体角度，与周宗秀握手。
周宗秀问，杨处特地来阳岗，一定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交办吧？
杨德水说，是呢，所以我就先把吴书记请过来了？
陈思林问吴友能，办得怎么样了？
吴友能面有难色，不知该怎么回话才好。杨德水替他做了回答，我和吴书记也没正经谈，等着你们两位领导来一起商量呢！说完，请大家入座。
杨德水住的是套房，带相对独立的会客室。会客室中间放着一张四方桌，围着桌子摆着四张椅子，四人各占一方。杨德水心里冒出个奇怪的想法，这架势打扑克，最好不过了。在省委政研室工作的时候，出差在外，一帮同事会经常聚在一起玩纸牌娱乐。自从做了省长秘书，就再也没有玩牌的机会了。今天触景生情，不禁怀念起以前的快乐时光了。不过，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，想到肩负的特殊使命，他暗叫了声惭愧，立即收起心马意猿，干咳一声后，说，中央首长近期要来江海考察非公企业党建工作，我受省委、省政府委托，负责到阳岗打前阵，所以把各位领导在百忙之中请来，一起商量接待方案。说到这里，他停了下来，朝三人看了看。
听说中央首长要来考察，陈思林立即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计本摊开，准备记录。周宗秀和吴友能见状，也去翻出笔计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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