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卷_282
第二十七卷（2）
黄雄勇牢骚满腹地说，没错，我是林朝新的小舅子黄雄勇。省纪委和省公安厅不分青红皂白，听信网络谣言，把我姐夫抓了起来。现在，赵爱花都发博客承认自己在造谣中伤了，为什么你们还不放人？赵爱花是什么角色？娱乐圈里的小混混！谁都知道，娱乐圈是怎么回事，跟古代的妓院没多少差别。这种女人，凭着有几分姿色，整天挠首弄姿，勾三搭四，整**一个！我不明白为什么，堂堂的国家机关怎么会听信一个**的话！我们强烈要求三点，一是立即释放我姐夫，二是严惩造谣诽谤者赵爱花，三是追查省纪委和省公安厅有关人员的责任。
杨德水说，我是从政研室过来的，林主任还是我的老上司。老上司碰到这种倒霉事，我也很为他抱屈。可你也知道，凡事都有个处理过程，要按程序来。你们把徐省长堵在这里，难道要他向你们道歉，向你们认错？人不是徐省长下令抓的，也不是他负责处理的。我能告诉你的，那就是徐省长也很关心这件事，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，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。你要相信组织，组织不会让好人受屈，让老实人吃亏。听我一句话，带上你的人赶紧撤了，别有理弄成了无理了。林主任要是知道你带人围堵省长的车子，我想他肯定也会很不高兴的。
黄雄勇当然听不进这些话，要不也不会带这么多人来闹事了。他咄咄逼人地说，我听说我姐夫四天前在中西医院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劫走了，到现在是活是死都不知道，你让我怎么相信组织，相信政府？
杨德水装假毋知说，有这种事，我怎么没听说？
黄雄勇情绪激动地说，这哪里是共产党的天下，简直是黑社会，是*****嘛！我们今天来，就是要徐省长给个明确的说法，我姐夫到底到底犯了什么罪，人又在哪里？生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，总不能不明不白就失踪了吧？
原来黄雄勇是要借林朝新失踪一事闹开来，故意把水搅混，迫使省委省政府尽快做出妥协让步，放弃进一步侦查，以达到草草结案，甚至不了了之的目的。杨德水很清楚，黄雄勇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来的，自己不可能说服他放弃围堵。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跟他继续周旋下去，等待救援力量的到来。他说，你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，现在办案可不像过去，都有一套严格的程序，别说林主任是正厅级领导干部，就是平头百姓，司法部门也不会乱按罪名。
黄雄勇不屑地说，程序？什么程序都抵不过领导一句话！在中国，历来是权大于法，领导的话就是最大的法律，领导说行，不行也行，领导说不行，行也不行。
权大于法、情大于法、潜规则大于法，现实就是如此。山外青山楼外楼，我们实施法律的权力亦被各种非法定的组织和机构所瓜分。比如“双规”这么一个很中国特色的限制自由的方式，并不在《刑事诉讼法》的规定之内，但在纪委系统，可以自如地行使这项权力而不受任何监督。除了党权的不受制约，更可怕的是很多公权力竟然被出售、转租，公安下属的不少保安公司可以替银行收钱抓人，完全使得公权力黑社会化了。地方党委、政法委、宣传部的很多决议，同样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，甚至连外交部，也会在国际重大事务中慷而慨之地表态，要求他国别拿法律当挡箭牌！可以说，从上到下，信奉的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，而不是法律框架内出政权。我们的社会关系，不是建立在法律的基础上，而是建立在权力关系上，谁跟权力走得近，谁就是人上人，就可以把别人的权利踩在脚下，肆意践踏。可一旦他所依附的权力被剥夺了，这些人就会跳出来骂娘，指责社会的种种不公。黄雄勇就是依附在权力肥肉上的一条蛆虫，现在肥肉被拿走了，他就开始狂躁不安起来。要放在平时，杨德水很乐意跟他探讨一下法律与权力的关系，让他长点见识，得点教训。但现在不行，他得先维护好领导的形象。他说，也不能这么说，领导也要讲程序，要遵守法律和制度啊！说这话的时候，杨德水觉得自己特虚伪特违心。
法律的种子一旦落到现实的土壤中，不是发霉烂死，就是得侏儒病，很难茁壮成长。
这时候，岗亭里的值班人员喊来了一群保安，他们迅速上来，分开人群，筑起了一堵人墙，把徐东海的车子围在中间。院里的武警也闻风赶来，一边驱逐闹事的人群，一边拉警戒线。
黄雄勇见势不妙，招呼一声，一帮人作鸟兽散去。
因为是上班时间，许多人都目睹了这一幕。
去办公室的路上，徐东海沉着脸问杨德水，这都是些什么人，他们来干什么？
杨德水说，他们都是林朝新的亲戚，为林朝新喊冤来的。
徐东海又问，他能有什么冤？
杨德水说，据闹事的人讲，“雪糕化了”乐队的赵爱花在网上发博客声明，她被林朝新强暴的事，纯属个人炒作，压根就没这回事。
徐东海哦了一声后，问，你怎么看这事？
杨德水说，现在的女人，特别是娱乐圈的女人，为了出名，什么事干不出来，**啊，绯闻啊，什么能吸引眼球，就制造什么，就露什么，恨不得连最后一块**布都扔到一边去。说到这里，他故意停了一下，看了看徐东海的眼色。
徐东海说，你就这么认为？
杨德水说，不过，就这起强暴案来说，我看十有**是真的。俗话说得好，民不与官斗，林朝新好歹也是正厅级干部，赵爱花就是吃了豹子胆，也不敢大虫头挠痒，老虎背脊乘凉呀！
徐东海被他说乐了，呵笑了两声后问，那怎么解释赵爱花的声明呢？
杨德水说，只有一种解释，那就是不得已而为之。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，应该是林朝新通过某种途径与赵爱花私下里达成了协议，或者是赵爱花迫于某种压力，譬如受到生命威胁，迫不得已才答应撤诉。
徐东海一路上再也没有说什么。
像往常一样，杨德水替徐东海开了门后，再去洗杯子，烧开水泡茶。等他泡好茶回来，徐东海放下手上的报纸说，你给我做两件事，一是查一查赵爱花的声明都说些什么，二是给周华鸣打个电话，问问他那边有什么进展。
杨德水答应一声后，回到自己办公室上网查找声明。昨晚乱得七荤八素，忘了看声明内容。赵爱花凌晨三四点上的网，林朝新的亲属八点钟不到就纠集在省行政管理中心前为他拦路鸣冤，这说明，一切都是事先谋划好的。他在百度中输入赵爱花名字，再一按回车键，马上跳出一大堆与赵爱花有关的信息来，几乎涵盖了各大网站。杨德水下翻了七八个页面，都是有关她最新的爆料，而且都是置顶加红的。看来，赵爱花这回想不红都难，铺天盖地都是她的绯色花事。爆料的题目各不相同，但主要内容大同小异，开篇便是她的道歉声明。声明是这样说的：
我从小就爱看星星，看最亮最璀燦最夺目的那颗星星。夜里做梦都梦着成为最著名的名星，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，尽情地放歌纵舞，收获无数的掌声、鲜花，还有大把大把的金钱。长大后，现实却给了我无情的打击。作为一名小艺人，我经常在各地奔波，在台上卖笑演出，付出的很多，收获的却很少。现实与梦想的巨大落差，扭曲了我的心理。我对名气，对财富前所未有地渴望，渴望着一夜成名，一夜暴富。于是，我便编造了被林朝新主任强暴的故事，希望能借此迅速窜红。可博客发出后，我后悔了，担心了，害怕了。我后悔不该无中生有，中伤他人，我担心警察会找上我，我害怕会坐牢。我惶惶不可终日，关着手机，东躲西藏，不敢见人。每天看着网友们数以万计的跟贴，为我抱屈，为我打抱不平，我被深深地震惊了。我知道我恶作剧式的博客给林主任造成了多大的精神伤害。我对不起林主任，对不起关心我支持我的“雪糕化了”乐队的歌迷们，也对不起所有关注此事的网友们。经过再三考虑，我觉得我应该勇敢地站出来澄清事实。要不，我会崩溃的，发狂发疯，永远与心不安。当我坐在电脑前敲打这段文字的时候，之前的狂躁不安悄然消散，内心出奇地平静，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。我知道，我解脱了，但网友们肯定会震惊，会讶然，会愤怒。在这里，我向大家道歉，为自己的轻率的行为而深深地道歉，真诚地说声对不起，对不起林主任，对不起网友，对不起所有关心和支持雪糕化了乐队和我本人的歌迷们！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，包括道德惩罚和法律惩罚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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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雄勇牢骚满腹地说，没错，我是林朝新的小舅子黄雄勇。省纪委和省公安厅不分青红皂白，听信网络谣言，把我姐夫抓了起来。现在，赵爱花都发博客承认自己在造谣中伤了，为什么你们还不放人？赵爱花是什么角色？娱乐圈里的小混混！谁都知道，娱乐圈是怎么回事，跟古代的妓院没多少差别。这种女人，凭着有几分姿色，整天挠首弄姿，勾三搭四，整**一个！我不明白为什么，堂堂的国家机关怎么会听信一个**的话！我们强烈要求三点，一是立即释放我姐夫，二是严惩造谣诽谤者赵爱花，三是追查省纪委和省公安厅有关人员的责任。
杨德水说，我是从政研室过来的，林主任还是我的老上司。老上司碰到这种倒霉事，我也很为他抱屈。可你也知道，凡事都有个处理过程，要按程序来。你们把徐省长堵在这里，难道要他向你们道歉，向你们认错？人不是徐省长下令抓的，也不是他负责处理的。我能告诉你的，那就是徐省长也很关心这件事，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，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。你要相信组织，组织不会让好人受屈，让老实人吃亏。听我一句话，带上你的人赶紧撤了，别有理弄成了无理了。林主任要是知道你带人围堵省长的车子，我想他肯定也会很不高兴的。
黄雄勇当然听不进这些话，要不也不会带这么多人来闹事了。他咄咄逼人地说，我听说我姐夫四天前在中西医院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劫走了，到现在是活是死都不知道，你让我怎么相信组织，相信政府？
杨德水装假毋知说，有这种事，我怎么没听说？
黄雄勇情绪激动地说，这哪里是共产党的天下，简直是黑社会，是*****嘛！我们今天来，就是要徐省长给个明确的说法，我姐夫到底到底犯了什么罪，人又在哪里？生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，总不能不明不白就失踪了吧？
原来黄雄勇是要借林朝新失踪一事闹开来，故意把水搅混，迫使省委省政府尽快做出妥协让步，放弃进一步侦查，以达到草草结案，甚至不了了之的目的。杨德水很清楚，黄雄勇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来的，自己不可能说服他放弃围堵。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跟他继续周旋下去，等待救援力量的到来。他说，你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，现在办案可不像过去，都有一套严格的程序，别说林主任是正厅级领导干部，就是平头百姓，司法部门也不会乱按罪名。
黄雄勇不屑地说，程序？什么程序都抵不过领导一句话！在中国，历来是权大于法，领导的话就是最大的法律，领导说行，不行也行，领导说不行，行也不行。
权大于法、情大于法、潜规则大于法，现实就是如此。山外青山楼外楼，我们实施法律的权力亦被各种非法定的组织和机构所瓜分。比如“双规”这么一个很中国特色的限制自由的方式，并不在《刑事诉讼法》的规定之内，但在纪委系统，可以自如地行使这项权力而不受任何监督。除了党权的不受制约，更可怕的是很多公权力竟然被出售、转租，公安下属的不少保安公司可以替银行收钱抓人，完全使得公权力黑社会化了。地方党委、政法委、宣传部的很多决议，同样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，甚至连外交部，也会在国际重大事务中慷而慨之地表态，要求他国别拿法律当挡箭牌！可以说，从上到下，信奉的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，而不是法律框架内出政权。我们的社会关系，不是建立在法律的基础上，而是建立在权力关系上，谁跟权力走得近，谁就是人上人，就可以把别人的权利踩在脚下，肆意践踏。可一旦他所依附的权力被剥夺了，这些人就会跳出来骂娘，指责社会的种种不公。黄雄勇就是依附在权力肥肉上的一条蛆虫，现在肥肉被拿走了，他就开始狂躁不安起来。要放在平时，杨德水很乐意跟他探讨一下法律与权力的关系，让他长点见识，得点教训。但现在不行，他得先维护好领导的形象。他说，也不能这么说，领导也要讲程序，要遵守法律和制度啊！说这话的时候，杨德水觉得自己特虚伪特违心。
法律的种子一旦落到现实的土壤中，不是发霉烂死，就是得侏儒病，很难茁壮成长。
这时候，岗亭里的值班人员喊来了一群保安，他们迅速上来，分开人群，筑起了一堵人墙，把徐东海的车子围在中间。院里的武警也闻风赶来，一边驱逐闹事的人群，一边拉警戒线。
黄雄勇见势不妙，招呼一声，一帮人作鸟兽散去。
因为是上班时间，许多人都目睹了这一幕。
去办公室的路上，徐东海沉着脸问杨德水，这都是些什么人，他们来干什么？
杨德水说，他们都是林朝新的亲戚，为林朝新喊冤来的。
徐东海又问，他能有什么冤？
杨德水说，据闹事的人讲，“雪糕化了”乐队的赵爱花在网上发博客声明，她被林朝新强暴的事，纯属个人炒作，压根就没这回事。
徐东海哦了一声后，问，你怎么看这事？
杨德水说，现在的女人，特别是娱乐圈的女人，为了出名，什么事干不出来，**啊，绯闻啊，什么能吸引眼球，就制造什么，就露什么，恨不得连最后一块**布都扔到一边去。说到这里，他故意停了一下，看了看徐东海的眼色。
徐东海说，你就这么认为？
杨德水说，不过，就这起强暴案来说，我看十有**是真的。俗话说得好，民不与官斗，林朝新好歹也是正厅级干部，赵爱花就是吃了豹子胆，也不敢大虫头挠痒，老虎背脊乘凉呀！
徐东海被他说乐了，呵笑了两声后问，那怎么解释赵爱花的声明呢？
杨德水说，只有一种解释，那就是不得已而为之。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，应该是林朝新通过某种途径与赵爱花私下里达成了协议，或者是赵爱花迫于某种压力，譬如受到生命威胁，迫不得已才答应撤诉。
徐东海一路上再也没有说什么。
像往常一样，杨德水替徐东海开了门后，再去洗杯子，烧开水泡茶。等他泡好茶回来，徐东海放下手上的报纸说，你给我做两件事，一是查一查赵爱花的声明都说些什么，二是给周华鸣打个电话，问问他那边有什么进展。
杨德水答应一声后，回到自己办公室上网查找声明。昨晚乱得七荤八素，忘了看声明内容。赵爱花凌晨三四点上的网，林朝新的亲属八点钟不到就纠集在省行政管理中心前为他拦路鸣冤，这说明，一切都是事先谋划好的。他在百度中输入赵爱花名字，再一按回车键，马上跳出一大堆与赵爱花有关的信息来，几乎涵盖了各大网站。杨德水下翻了七八个页面，都是有关她最新的爆料，而且都是置顶加红的。看来，赵爱花这回想不红都难，铺天盖地都是她的绯色花事。爆料的题目各不相同，但主要内容大同小异，开篇便是她的道歉声明。声明是这样说的：
我从小就爱看星星，看最亮最璀燦最夺目的那颗星星。夜里做梦都梦着成为最著名的名星，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，尽情地放歌纵舞，收获无数的掌声、鲜花，还有大把大把的金钱。长大后，现实却给了我无情的打击。作为一名小艺人，我经常在各地奔波，在台上卖笑演出，付出的很多，收获的却很少。现实与梦想的巨大落差，扭曲了我的心理。我对名气，对财富前所未有地渴望，渴望着一夜成名，一夜暴富。于是，我便编造了被林朝新主任强暴的故事，希望能借此迅速窜红。可博客发出后，我后悔了，担心了，害怕了。我后悔不该无中生有，中伤他人，我担心警察会找上我，我害怕会坐牢。我惶惶不可终日，关着手机，东躲西藏，不敢见人。每天看着网友们数以万计的跟贴，为我抱屈，为我打抱不平，我被深深地震惊了。我知道我恶作剧式的博客给林主任造成了多大的精神伤害。我对不起林主任，对不起关心我支持我的“雪糕化了”乐队的歌迷们，也对不起所有关注此事的网友们。经过再三考虑，我觉得我应该勇敢地站出来澄清事实。要不，我会崩溃的，发狂发疯，永远与心不安。当我坐在电脑前敲打这段文字的时候，之前的狂躁不安悄然消散，内心出奇地平静，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。我知道，我解脱了，但网友们肯定会震惊，会讶然，会愤怒。在这里，我向大家道歉，为自己的轻率的行为而深深地道歉，真诚地说声对不起，对不起林主任，对不起网友，对不起所有关心和支持雪糕化了乐队和我本人的歌迷们！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，包括道德惩罚和法律惩罚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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