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卷 期许中的宝殿珠楼_233
另一边也摆放着一块冻石，两块相隔有七八米远。：这样做，大概是为了避免剥壳时溅出来的石屑伤到另一块冻石。
刚才只顾着高兴，居然把另一块龙蛋给忘了。杨德水赶紧起身，走上前去看个真切。
果然像董福照预测的一样，眼前这个龙蛋，跟前一个简直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，无论色彩、大小、形状和纹理都很接近。更奇怪的是腹部的构造也相差无几，也长着一棵树。再仔细看，还是有一些细小的差别的。首先是色彩搭配风格的不同，另一个就是纹理走向上的差异，还有，这一棵的树干也要比前一棵硕壮一些，树叶要宽厚一些。正因为有这些不同，才越发彰显它们的共同之处，也显得越发珍贵。要是一模一样了，那肯定其中有一个是赝品。母生九子，九子各不同。天地造化，都是一个道理，即使是双胞胎，也有不一样的地方。
董福照说，多好的姐妹石啊，你小子怎么得来的？
杨德水说，我父亲收藏的，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来的。说完，他又问，你让我过来，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？
董福照说，你说呢？
杨德水想了一下说，我想不全是。如果那样，只要电话里说一声就行了。
董福照说，聪明，我叫你过来的主要目的，是为了一起探讨接下来怎么雕刻。
杨德水说，我可是门外汉，对雕刻一点都不懂。
董福照说，不懂雕刻没有关系，只要懂得审美就行了。雕刻无非是天、地、人、万物，具体地说，就是日月星辰、山川河流、流云飞瀑、花草树木、鱼虫走兽等自然之物，再加上人物造形。这两大家伙，雕人物造形肯定不合适，可是我琢磨了很久，也不知道雕什么好，所以找你来商量。
杨德水哦了一声，盯着冻石想了又想，一时也说不上来。
雕刻讲究的是依形布局，因色取巧。这两块东西，最明显的特点就是腹部有天生的树，而且栩栩如生，也就是说，不管你怎么雕，都必须与树景相匹配。还有，冻石以腰部为分界线，腰部以下，色彩丰富，就像丰收在即的大地，非常合适雕桃李满天下之类的秋景，而腰部以上，又很素雅，适合雕飞瀑流泉之类有朦胧隐约之美的东西。而这两者，显然很难完美结合。要雕秋景，飞瀑流泉的架势就得收敛些，因为深秋季节，风清云淡，雨水少。这样一来，整个作品就失去恢宏之势。这显然是董老所不愿接受的，也是自己不想看到的。
想了半天，他说出了自己的困惑。董福照说，我也这么想，所以无从下手。
杨德水建议说，要不先放放，说不准哪天灵感一下子就蹦了出来。
张翠翠进来，插话说，杨哥，你不知道啊，我家老爷子从一大早起来到现在，一直盯着你这两个宝贝发怔，一口米饭都没进嘴呢！要是再想不出来，我真担心他会饿出病来。
董福照站起来说，小孩子家，别乱说话。
杨德水说，这怎么行，人是铁，饭是钢，一顿不吃饿得慌。说完，上前拉着董福照，要上街吃午饭去。
董福照甩开了他的手，苦笑着说，你不知道我的德性，一个事没完成，我心里就像堵着块石头，什么也吃不下。
杨德水说，你要是饿出病来，我岂不成罪人了。要不这样，你继续琢磨，我去街上买饭回来。说完，转身快点朝店外方向走去。
张翠翠追到店门口，拦住杨德水，说，杨哥，你别去了，买来老爷子也不吃。
杨德水问，那怎么办？
张翠翠呶了下嘴，又摇了摇手中的杯子，轻声地说，喏！
杨德水问，这是什么？
张翠翠说，我配的营养液呗！
杨德水凑过去闻了闻，有点蜂密酸酸甜甜的味道。这东西代替不了饭，偶尔一餐两餐或许能勉强支撑，时间一长，肯定吃不消的。他说，这样不是办法吧！
张翠翠说，我家老家子啥都好，就是这毛病改不了，看到好东西就会失魂落魄地陷进去，茶饭不思，非得弄出个结果来，才肯开口吃饭。
杨德水说，赶快想个办法，让你家老爷子吃饭啊！
张翠翠幽幽地说，办法只有一个。
杨德水有点急了，催促道，你快说啊！
张翠翠朝他吐了下舌头，说，你帮他想出构思来，他就吃饭了呗！
杨德水哭笑不得，没好气地说，我要是能想出来，还站在这里跟你较劲啊！
张翠翠也不生气，笑嘻嘻地说，那我给老爷子送营养液去了。说完，自顾走了。
杨德水心想，这个张翠翠，太没心没肺呢。可转念一想，又觉得不对，她要真没心没肺，就不会配营养液了。董福照失魂落魄，她要是再愁眉苦脸，这生意就没人照顾了。后院肯定是不能再去了，去了也是自寻苦恼。他看了看表，见离上班时间还早，便干脆静下心来欣赏起琳琅满目的各种玉石摆件。自从当了省长秘书之后，杨德水养成了一个很好的习惯，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角色转变，适应不同的工作需要。
天气很热，正是午休的好时间，店里除了他，一个顾客也没有，一会儿工夫，他就完全沉浸在艺术世界的熏陶中。瑞宝阁的东西，杨德水之前也看过几次了，但大多都是一瞥而过。摆件就像美女，初看只觉得她美，可究竟美在哪里，却需要用心去体会。欣赏的角度不同，时间不同，感觉也会有很大差别。有些摆件，初看不是特别美，但越看越觉得她美不胜美。有些摆件，初看你觉得她特别美，再看却再找不到第一眼的感觉了。当然，也有极个别一见钟情的，无论怎么摆玩，都不会厌烦。总之，每次看摆件，每次都有不同的收获。
杨德水被一尊叫“天上人间”的寿山石吸引住了。
这块玉石并没有多特别，质地并不上乘，上下都有几处小暗点。色彩也单调，一抹的青灰色，而且还有一道明显比周围颜色要浓得多的色带齐胸绕了一圈。在一般人看来，这条不规则的色带，就是造物主造物时的败笔之作，把一块原本还算完整的玉石，硬生生地割裂成了上下两部分。不知道天上人间是不是出自董福照之手，作者匠心独运，把色带之上雕刻成了天上的景象，几只仙鹤在霞光中翩翩起舞。色带之下是春色满园的人间，无数朵花压低了院子一角的枝头。那条略显凌乱的色带被雕成了流云，成了天上人间的天然分界线。整个作品，浑然一体，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天地之间的差别。
杨德水突然受到启发，又想到了元曲里的一段话，觉得特别应景，便赶紧转身朝后院跑去，边跑，边兴奋地喊，有了，有了！
张翠翠问，什么有了？
杨德水看了她一眼，并没有回答，而是兴奋地对董福照说，董老，你过来一下！
董福照便跟着他来到了前店，张翠翠也好奇地跟了过来。
杨德水指着天上人间，说，你看看这个。
董福照瞅了瞅，说，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啊！
杨德水问，是不是你创作的？
董福照说，是啊，怎么啦？
杨德水说，这谋篇布局很好啊，特别是这条色带处理得很巧妙，天上人间，这名字也取得十分贴切自然，好名儿。
董福照问，这跟你的龙蛋有什么关系？
杨德水说，关系大了。清者为天，浊者为地，龙蛋上清下浊，多像天上人间啊。
董福照想了想，说，有些道理。又说，人间好雕，可天上雕什么呢？
杨德水说，就雕楼房吧。
董福照说，这不好吧。
杨德水说，我想过了，一个叫宝殿珠楼，一个叫琼台玉宇。
董福照说，名字到是珠连璧合，一听就知道是姐妹篇作品。问题是，龙蛋的优势在下半部分，价值也在下半部分，尤其是腹部自然形成的树形图案，十分罕见。不管是宝殿珠楼，还是琼台玉宇，都不能反映龙蛋的艺术精华所在。
杨德水说，你想啊，有漂亮楼宇的地方，肯定都是富贵繁华之地，自然也就少不了绿树红花，奇草异果。
董福照还是有些举棋不定，他问，有什么讲究没有？
杨德水朗声念道，遥望宝殿珠楼，琼台玉宇见，凤翥鸾飞又，不比那龙蟠虎踞。
董福照笑着问，这是哪里的词句？
这是出自元朝无名氏所作的《登瀛洲》第四折里的一段话，杨德水当然知道，却故意说，我也记不清了，好像是某个戏文里的。他这样做，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。
相传海中有三神山、蓬莱、方丈、瀛洲，人不能至，至则成仙矣。后世以登瀛洲比喻士人得到荣宠，如登仙界。唐朝李肇《翰林志》有云，唐兴，太宗始於秦王府开文学馆，擢房玄龄、杜如晦一十八人，皆以本官兼学士，给五品珍膳，分为三番更直宿於阁下，讨论文典，时人谓之登瀛洲。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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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才只顾着高兴，居然把另一块龙蛋给忘了。杨德水赶紧起身，走上前去看个真切。
果然像董福照预测的一样，眼前这个龙蛋，跟前一个简直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，无论色彩、大小、形状和纹理都很接近。更奇怪的是腹部的构造也相差无几，也长着一棵树。再仔细看，还是有一些细小的差别的。首先是色彩搭配风格的不同，另一个就是纹理走向上的差异，还有，这一棵的树干也要比前一棵硕壮一些，树叶要宽厚一些。正因为有这些不同，才越发彰显它们的共同之处，也显得越发珍贵。要是一模一样了，那肯定其中有一个是赝品。母生九子，九子各不同。天地造化，都是一个道理，即使是双胞胎，也有不一样的地方。
董福照说，多好的姐妹石啊，你小子怎么得来的？
杨德水说，我父亲收藏的，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来的。说完，他又问，你让我过来，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？
董福照说，你说呢？
杨德水想了一下说，我想不全是。如果那样，只要电话里说一声就行了。
董福照说，聪明，我叫你过来的主要目的，是为了一起探讨接下来怎么雕刻。
杨德水说，我可是门外汉，对雕刻一点都不懂。
董福照说，不懂雕刻没有关系，只要懂得审美就行了。雕刻无非是天、地、人、万物，具体地说，就是日月星辰、山川河流、流云飞瀑、花草树木、鱼虫走兽等自然之物，再加上人物造形。这两大家伙，雕人物造形肯定不合适，可是我琢磨了很久，也不知道雕什么好，所以找你来商量。
杨德水哦了一声，盯着冻石想了又想，一时也说不上来。
雕刻讲究的是依形布局，因色取巧。这两块东西，最明显的特点就是腹部有天生的树，而且栩栩如生，也就是说，不管你怎么雕，都必须与树景相匹配。还有，冻石以腰部为分界线，腰部以下，色彩丰富，就像丰收在即的大地，非常合适雕桃李满天下之类的秋景，而腰部以上，又很素雅，适合雕飞瀑流泉之类有朦胧隐约之美的东西。而这两者，显然很难完美结合。要雕秋景，飞瀑流泉的架势就得收敛些，因为深秋季节，风清云淡，雨水少。这样一来，整个作品就失去恢宏之势。这显然是董老所不愿接受的，也是自己不想看到的。
想了半天，他说出了自己的困惑。董福照说，我也这么想，所以无从下手。
杨德水建议说，要不先放放，说不准哪天灵感一下子就蹦了出来。
张翠翠进来，插话说，杨哥，你不知道啊，我家老爷子从一大早起来到现在，一直盯着你这两个宝贝发怔，一口米饭都没进嘴呢！要是再想不出来，我真担心他会饿出病来。
董福照站起来说，小孩子家，别乱说话。
杨德水说，这怎么行，人是铁，饭是钢，一顿不吃饿得慌。说完，上前拉着董福照，要上街吃午饭去。
董福照甩开了他的手，苦笑着说，你不知道我的德性，一个事没完成，我心里就像堵着块石头，什么也吃不下。
杨德水说，你要是饿出病来，我岂不成罪人了。要不这样，你继续琢磨，我去街上买饭回来。说完，转身快点朝店外方向走去。
张翠翠追到店门口，拦住杨德水，说，杨哥，你别去了，买来老爷子也不吃。
杨德水问，那怎么办？
张翠翠呶了下嘴，又摇了摇手中的杯子，轻声地说，喏！
杨德水问，这是什么？
张翠翠说，我配的营养液呗！
杨德水凑过去闻了闻，有点蜂密酸酸甜甜的味道。这东西代替不了饭，偶尔一餐两餐或许能勉强支撑，时间一长，肯定吃不消的。他说，这样不是办法吧！
张翠翠说，我家老家子啥都好，就是这毛病改不了，看到好东西就会失魂落魄地陷进去，茶饭不思，非得弄出个结果来，才肯开口吃饭。
杨德水说，赶快想个办法，让你家老爷子吃饭啊！
张翠翠幽幽地说，办法只有一个。
杨德水有点急了，催促道，你快说啊！
张翠翠朝他吐了下舌头，说，你帮他想出构思来，他就吃饭了呗！
杨德水哭笑不得，没好气地说，我要是能想出来，还站在这里跟你较劲啊！
张翠翠也不生气，笑嘻嘻地说，那我给老爷子送营养液去了。说完，自顾走了。
杨德水心想，这个张翠翠，太没心没肺呢。可转念一想，又觉得不对，她要真没心没肺，就不会配营养液了。董福照失魂落魄，她要是再愁眉苦脸，这生意就没人照顾了。后院肯定是不能再去了，去了也是自寻苦恼。他看了看表，见离上班时间还早，便干脆静下心来欣赏起琳琅满目的各种玉石摆件。自从当了省长秘书之后，杨德水养成了一个很好的习惯，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角色转变，适应不同的工作需要。
天气很热，正是午休的好时间，店里除了他，一个顾客也没有，一会儿工夫，他就完全沉浸在艺术世界的熏陶中。瑞宝阁的东西，杨德水之前也看过几次了，但大多都是一瞥而过。摆件就像美女，初看只觉得她美，可究竟美在哪里，却需要用心去体会。欣赏的角度不同，时间不同，感觉也会有很大差别。有些摆件，初看不是特别美，但越看越觉得她美不胜美。有些摆件，初看你觉得她特别美，再看却再找不到第一眼的感觉了。当然，也有极个别一见钟情的，无论怎么摆玩，都不会厌烦。总之，每次看摆件，每次都有不同的收获。
杨德水被一尊叫“天上人间”的寿山石吸引住了。
这块玉石并没有多特别，质地并不上乘，上下都有几处小暗点。色彩也单调，一抹的青灰色，而且还有一道明显比周围颜色要浓得多的色带齐胸绕了一圈。在一般人看来，这条不规则的色带，就是造物主造物时的败笔之作，把一块原本还算完整的玉石，硬生生地割裂成了上下两部分。不知道天上人间是不是出自董福照之手，作者匠心独运，把色带之上雕刻成了天上的景象，几只仙鹤在霞光中翩翩起舞。色带之下是春色满园的人间，无数朵花压低了院子一角的枝头。那条略显凌乱的色带被雕成了流云，成了天上人间的天然分界线。整个作品，浑然一体，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天地之间的差别。
杨德水突然受到启发，又想到了元曲里的一段话，觉得特别应景，便赶紧转身朝后院跑去，边跑，边兴奋地喊，有了，有了！
张翠翠问，什么有了？
杨德水看了她一眼，并没有回答，而是兴奋地对董福照说，董老，你过来一下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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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福照瞅了瞅，说，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啊！
杨德水问，是不是你创作的？
董福照说，是啊，怎么啦？
杨德水说，这谋篇布局很好啊，特别是这条色带处理得很巧妙，天上人间，这名字也取得十分贴切自然，好名儿。
董福照问，这跟你的龙蛋有什么关系？
杨德水说，关系大了。清者为天，浊者为地，龙蛋上清下浊，多像天上人间啊。
董福照想了想，说，有些道理。又说，人间好雕，可天上雕什么呢？
杨德水说，就雕楼房吧。
董福照说，这不好吧。
杨德水说，我想过了，一个叫宝殿珠楼，一个叫琼台玉宇。
董福照说，名字到是珠连璧合，一听就知道是姐妹篇作品。问题是，龙蛋的优势在下半部分，价值也在下半部分，尤其是腹部自然形成的树形图案，十分罕见。不管是宝殿珠楼，还是琼台玉宇，都不能反映龙蛋的艺术精华所在。
杨德水说，你想啊，有漂亮楼宇的地方，肯定都是富贵繁华之地，自然也就少不了绿树红花，奇草异果。
董福照还是有些举棋不定，他问，有什么讲究没有？
杨德水朗声念道，遥望宝殿珠楼，琼台玉宇见，凤翥鸾飞又，不比那龙蟠虎踞。
董福照笑着问，这是哪里的词句？
这是出自元朝无名氏所作的《登瀛洲》第四折里的一段话，杨德水当然知道，却故意说，我也记不清了，好像是某个戏文里的。他这样做，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。
相传海中有三神山、蓬莱、方丈、瀛洲，人不能至，至则成仙矣。后世以登瀛洲比喻士人得到荣宠，如登仙界。唐朝李肇《翰林志》有云，唐兴，太宗始於秦王府开文学馆，擢房玄龄、杜如晦一十八人，皆以本官兼学士，给五品珍膳，分为三番更直宿於阁下，讨论文典，时人谓之登瀛洲。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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