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卷 帮人就是帮己_211
不远处的舞厅里传来了一支熟悉的舞曲，是那首凄婉百啭的《想你的夜》。他跟着旋律，低声和唱：
想你的夜我以为我已走到终点，一杯酒解不开我心中悲伤。
想你的夜思念像海一般无限的蔓延，才发觉爱不会走远。
时间不停留，结局不会从头，心像停摆的时钟，断不了思念。
曲终人去楼空，不可收拾的心痛在无尽的夜晚。
闭上眼往事又重演，一瞬间我已再次沦陷……
一曲终了，杨德水已泪流满面。很久以来，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流泪了，没想到一首歌把自己感动得稀哩哗啦。与徐洁梅的感情已过去了整整十年。十年里，虽然偶尔也会想起她，但从来没想过要真正从头再来。她有她的空间，他有他的生活，两人相隔千里，时空不可逆转地将他们的美好过去沉淀成永恒的回忆。他是个理性的男人，不会做出不切实际的举动。然而，初恋却是如此深刻，她已融进了他的血液里，再也没法从情感上分开。曾经沧海难为水，除却巫山不是云，那怕是她全然无心的片言只语，也会让他心血沸腾。初恋是男人最难挣脱的网，再理智的人也会一触即溃，全线沦陷。红楼梦里有一段故事很能说明男人对待初恋的态度：贾宝玉娶薜宝钗这样端庄贤淑的美人儿的时候，因为初恋难忘，幽幽诉说，叹人生，美中不足今方信，纵然是举案齐眉，到底意难平！
都说男人因性而爱，女人因爱而性，其实这话并不客观，至少在对待初恋上，男人比女人更深情。
就在杨德水情绪最低落的时候，徐洁梅回短信了，像阳光撒进了他的心田，立即驱散了盘踞在心头的阴霾。我也想你啊，洁梅的短信还是寥寥数字，却让他欣喜如狂。他抹着泪水，给她回了两个字，真的？
小梅这下回得很快，她说，当然是真的，你是我的唯一。
杨德水笑得像个孩子，飞快地回信问，什么样的唯一？
小梅回了个笑脸，后边跟着一句话，听说你当省长秘书了？
她没有回答自己的话，有那么一瞬间，他感到一丁点遗憾，但这不影响主旋律。重要的不是她说什么，而是她积极回应的态度。
他回短信说，是的。
她又问，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？
他反问，这重要吗？
她说，当然重要啊，我一向看好你的呀！
他笑着给她回了个笑脸和飞吻。
她说，你要请客哦！
他说，你来江海啊！
她说，会的，我肯定会来的。
他自然是大喜过望，回话说，我沐浴更衣，焚香操琴，恭迎鸾驾！
这一晚，两人短信发来发去，发了近两个小时。聊的话题也很多，从工作说到生活，从个人自身说到其它同学的变化。双方似乎都有所顾忌，尽量避开过去的感情不谈，即使偶尔触及，也是轻描淡写，一言带过。尽管如此，杨德水还是很满足了。聊完后，美美地睡去，竟然一夜无梦。
星期一大清早，杨德水像往常一样，先去迎宾馆接徐东海上班。到了办公室，侍侯徐东海坐下后，杨德水拿着紫茶壶折回自己的房间，再把当天的报纸送过去。
大凡机关工作人员，特别是领导干部，往往有一个基本习惯，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看报。不明情况的群众，认为看报是整天无所事事的表现，说是一杯茶一张报纸就混了一天。其实，这是天大的误解，对机关干部来说，看报本身就是做事的一部分，是关心国家大事，热爱政治学习，掌握方针政策的重要工作手段。报纸不说话，却把上头想干什么，下边在干什么，旁人是怎么干的，全都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。竖比横比，寻找差距，看报纸不但可以明智，与上级在思想上保持一致，还可以明理，学习别人的成功经验，避免做错事。领导看报纸，是很有选择性的，一般只看头版内容，即使偶尔涉猎其它版面，也是一带而过。报纸，特别是党报，政策性的内容较多，相对枯燥乏味，一张报纸混一天，既不符合人性，也不符合官性。徐东海看报纸有个特点，一目十行，五六分报纸到他手里，不到十分钟就翻完了。当然，碰到重要的内容，他会细心地看，看后还会闭上眼睛想一会，再把想到的东西随手记下来。
因为是周一，杨德水给徐东海泡好茶后，拿着笔计本去高见成办公室落实一周的工作安排。刚走到门口，正准备敲门，高见成从里边开门出来。杨德水赶紧招呼说，秘书长早。
高见成的气色看起来不错，他说，你来得正好，有件事正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。说完，转过身子朝房里走去。
一大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，杨德水觉得不可思议。他跟在高见成身后，问，征求我意见？秘书长你是跟我开玩笑吧？
说话间，两人已进到了办公室。高见成说，谁跟你开玩笑，我是认真的。说到这里，他指了指墙角的沙发，示意杨德水坐下说话。
杨德水站着不肯坐。
没办法，高见成只好自己带头先坐下。
杨德水这才跟着坐了，与高见成保持着二三尺的距离。二三尺是上下级之间谈话最好的距离，靠得太近，领导会觉得你没大没小，远了，又觉得你不跟他贴心。
高见成问，德水，你进办公厅有段时间了吧？
杨德水说，是呢，前前后后半年了。
高见成说，时间过得真快，半年了，感觉怎么样？说完，站起来去泡茶。
高见成问得含糊，杨德水回答得也是隐晦，他说，承蒙秘书长关照，方方面面还算过得去。
高见成把泡好的茶往杨德水手里一递，笑着说，你这个德水，真有意思！
杨德水没想到他会给自己泡茶，着实吃惊不小，赶紧站起来，双手接住茶杯说，谢谢秘书长赐茶！
高见成一下子给他逗乐了，哈哈大笑起来。笑过后说，你别打马虎眼，跟我说实话，这半年来，对办公厅对我，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？
杨德水赶紧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，绷直身子，大声保证说，没有，不但没有半点不满，相反，我对秘书长你充满感激之情。这半年来，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，它将让我受益终身。
这马屁拍得露骨，而且虚伪，但效果却出奇地好。高见成满脸堆笑，如沐春风，脚底下仿佛生出一股神奇的力量托着他的身体向上飞起，有种飘飘然的感觉。这到不是说，高见成没见识，不懂得明辨。相反，能当上秘书长的，都十分精明能干，不但会做事，而且会观颜察色，揣摩上意。漂亮话往好里说是恭维，往坏处说就是敷衍。不管杨德水出于什么样的动机，对高见成来说，这已经足够了。后生可畏，眼前这个年轻人脑子活络，能来事，不但深得徐东海器重，也颇讨柳书记喜欢，前途不可限量。今天自己找他，一来顺便联络一下感情，二来送个顺水人情。他故作谦逊地说，你也别尽挑好听的说，如果我有考虑不周的地方，还得请你谅解。
高见成说得谦虚，杨德水回答得很低调，他说，秘书长，你千万别这么说，我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了！
高见成说，我们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，我也不跟你说客气话。这半年来，你做了大量的工作，徐省长和我对你的工作都非常满意和肯定。前阵子，我在厅办公会议上提议，由你出任一处处长，大家基本都同意了。今天找你的目的，就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，顺便交流一下一处的其他人事安排。
自从做了省长秘书后，谁都管杨德水叫杨处，一开始他还真有点不习惯，时间一久也就接受了。然而一处处长的位置一直悬着没落实，高见成不说，他杨德水也不好主动提。古话说得好，名不正，则言不顺，有时想起来，心中不免惆怅。省长秘书兼任一处处长是惯例，过渡期最多也不会超过三个月。高见成拖了这么久才提起，杨德水当然不爽。他故意说，一处处长就算了吧，这边的事都忙不过来，哪有时间顾及到处里工作啊！
高见成说，这一步很重要，你要不当处长，级别就上不去，还是以前的副处。正处和副处在工资和待遇上，虽然差别不大，但意义完全不同。你千万别小看这半步，只有迈出了这半步，将来才有机会升副厅、正厅。
废话，人在官场，谁不知道这点常识！抓住机会成功爬上每一级台阶，对任何一个有志于仕途的人来说，都至关重要。错过一步，就可能永远失去了再晋升的机会。这样的例子并不鲜见，只要你仔细注意，就会发现，身边有不少人，年纪轻轻就混得一官半职，等到两鬓斑白，行将退休之际，却少有进步，甚至还在原地踏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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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你的夜我以为我已走到终点，一杯酒解不开我心中悲伤。
想你的夜思念像海一般无限的蔓延，才发觉爱不会走远。
时间不停留，结局不会从头，心像停摆的时钟，断不了思念。
曲终人去楼空，不可收拾的心痛在无尽的夜晚。
闭上眼往事又重演，一瞬间我已再次沦陷……
一曲终了，杨德水已泪流满面。很久以来，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流泪了，没想到一首歌把自己感动得稀哩哗啦。与徐洁梅的感情已过去了整整十年。十年里，虽然偶尔也会想起她，但从来没想过要真正从头再来。她有她的空间，他有他的生活，两人相隔千里，时空不可逆转地将他们的美好过去沉淀成永恒的回忆。他是个理性的男人，不会做出不切实际的举动。然而，初恋却是如此深刻，她已融进了他的血液里，再也没法从情感上分开。曾经沧海难为水，除却巫山不是云，那怕是她全然无心的片言只语，也会让他心血沸腾。初恋是男人最难挣脱的网，再理智的人也会一触即溃，全线沦陷。红楼梦里有一段故事很能说明男人对待初恋的态度：贾宝玉娶薜宝钗这样端庄贤淑的美人儿的时候，因为初恋难忘，幽幽诉说，叹人生，美中不足今方信，纵然是举案齐眉，到底意难平！
都说男人因性而爱，女人因爱而性，其实这话并不客观，至少在对待初恋上，男人比女人更深情。
就在杨德水情绪最低落的时候，徐洁梅回短信了，像阳光撒进了他的心田，立即驱散了盘踞在心头的阴霾。我也想你啊，洁梅的短信还是寥寥数字，却让他欣喜如狂。他抹着泪水，给她回了两个字，真的？
小梅这下回得很快，她说，当然是真的，你是我的唯一。
杨德水笑得像个孩子，飞快地回信问，什么样的唯一？
小梅回了个笑脸，后边跟着一句话，听说你当省长秘书了？
她没有回答自己的话，有那么一瞬间，他感到一丁点遗憾，但这不影响主旋律。重要的不是她说什么，而是她积极回应的态度。
他回短信说，是的。
她又问，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？
他反问，这重要吗？
她说，当然重要啊，我一向看好你的呀！
他笑着给她回了个笑脸和飞吻。
她说，你要请客哦！
他说，你来江海啊！
她说，会的，我肯定会来的。
他自然是大喜过望，回话说，我沐浴更衣，焚香操琴，恭迎鸾驾！
这一晚，两人短信发来发去，发了近两个小时。聊的话题也很多，从工作说到生活，从个人自身说到其它同学的变化。双方似乎都有所顾忌，尽量避开过去的感情不谈，即使偶尔触及，也是轻描淡写，一言带过。尽管如此，杨德水还是很满足了。聊完后，美美地睡去，竟然一夜无梦。
星期一大清早，杨德水像往常一样，先去迎宾馆接徐东海上班。到了办公室，侍侯徐东海坐下后，杨德水拿着紫茶壶折回自己的房间，再把当天的报纸送过去。
大凡机关工作人员，特别是领导干部，往往有一个基本习惯，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看报。不明情况的群众，认为看报是整天无所事事的表现，说是一杯茶一张报纸就混了一天。其实，这是天大的误解，对机关干部来说，看报本身就是做事的一部分，是关心国家大事，热爱政治学习，掌握方针政策的重要工作手段。报纸不说话，却把上头想干什么，下边在干什么，旁人是怎么干的，全都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。竖比横比，寻找差距，看报纸不但可以明智，与上级在思想上保持一致，还可以明理，学习别人的成功经验，避免做错事。领导看报纸，是很有选择性的，一般只看头版内容，即使偶尔涉猎其它版面，也是一带而过。报纸，特别是党报，政策性的内容较多，相对枯燥乏味，一张报纸混一天，既不符合人性，也不符合官性。徐东海看报纸有个特点，一目十行，五六分报纸到他手里，不到十分钟就翻完了。当然，碰到重要的内容，他会细心地看，看后还会闭上眼睛想一会，再把想到的东西随手记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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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见成的气色看起来不错，他说，你来得正好，有件事正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。说完，转过身子朝房里走去。
一大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，杨德水觉得不可思议。他跟在高见成身后，问，征求我意见？秘书长你是跟我开玩笑吧？
说话间，两人已进到了办公室。高见成说，谁跟你开玩笑，我是认真的。说到这里，他指了指墙角的沙发，示意杨德水坐下说话。
杨德水站着不肯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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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德水这才跟着坐了，与高见成保持着二三尺的距离。二三尺是上下级之间谈话最好的距离，靠得太近，领导会觉得你没大没小，远了，又觉得你不跟他贴心。
高见成问，德水，你进办公厅有段时间了吧？
杨德水说，是呢，前前后后半年了。
高见成说，时间过得真快，半年了，感觉怎么样？说完，站起来去泡茶。
高见成问得含糊，杨德水回答得也是隐晦，他说，承蒙秘书长关照，方方面面还算过得去。
高见成把泡好的茶往杨德水手里一递，笑着说，你这个德水，真有意思！
杨德水没想到他会给自己泡茶，着实吃惊不小，赶紧站起来，双手接住茶杯说，谢谢秘书长赐茶！
高见成一下子给他逗乐了，哈哈大笑起来。笑过后说，你别打马虎眼，跟我说实话，这半年来，对办公厅对我，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？
杨德水赶紧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，绷直身子，大声保证说，没有，不但没有半点不满，相反，我对秘书长你充满感激之情。这半年来，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，它将让我受益终身。
这马屁拍得露骨，而且虚伪，但效果却出奇地好。高见成满脸堆笑，如沐春风，脚底下仿佛生出一股神奇的力量托着他的身体向上飞起，有种飘飘然的感觉。这到不是说，高见成没见识，不懂得明辨。相反，能当上秘书长的，都十分精明能干，不但会做事，而且会观颜察色，揣摩上意。漂亮话往好里说是恭维，往坏处说就是敷衍。不管杨德水出于什么样的动机，对高见成来说，这已经足够了。后生可畏，眼前这个年轻人脑子活络，能来事，不但深得徐东海器重，也颇讨柳书记喜欢，前途不可限量。今天自己找他，一来顺便联络一下感情，二来送个顺水人情。他故作谦逊地说，你也别尽挑好听的说，如果我有考虑不周的地方，还得请你谅解。
高见成说得谦虚，杨德水回答得很低调，他说，秘书长，你千万别这么说，我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了！
高见成说，我们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，我也不跟你说客气话。这半年来，你做了大量的工作，徐省长和我对你的工作都非常满意和肯定。前阵子，我在厅办公会议上提议，由你出任一处处长，大家基本都同意了。今天找你的目的，就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，顺便交流一下一处的其他人事安排。
自从做了省长秘书后，谁都管杨德水叫杨处，一开始他还真有点不习惯，时间一久也就接受了。然而一处处长的位置一直悬着没落实，高见成不说，他杨德水也不好主动提。古话说得好，名不正，则言不顺，有时想起来，心中不免惆怅。省长秘书兼任一处处长是惯例，过渡期最多也不会超过三个月。高见成拖了这么久才提起，杨德水当然不爽。他故意说，一处处长就算了吧，这边的事都忙不过来，哪有时间顾及到处里工作啊！
高见成说，这一步很重要，你要不当处长，级别就上不去，还是以前的副处。正处和副处在工资和待遇上，虽然差别不大，但意义完全不同。你千万别小看这半步，只有迈出了这半步，将来才有机会升副厅、正厅。
废话，人在官场，谁不知道这点常识！抓住机会成功爬上每一级台阶，对任何一个有志于仕途的人来说，都至关重要。错过一步，就可能永远失去了再晋升的机会。这样的例子并不鲜见，只要你仔细注意，就会发现，身边有不少人，年纪轻轻就混得一官半职，等到两鬓斑白，行将退休之际，却少有进步，甚至还在原地踏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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