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章 病酒_女丞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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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 病酒

  马车一到公主府,静和第一个跳下车,往内堂走去。莫依然在后面急急地跟着。门房老吴眼见两位主子进去,脸色都不好,问赶车的老方道:“这是怎么了?不是说了明天才回来吗?”

  老方叹了口气,说: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。对了,这车里还一个呢,你看看,带给月夫人吧。”

  “还一个?”老吴掀帘一看,可不是,一个宫装的丫头正抱膝坐在车里,怯生生地看着他。

  静和一路进了内堂,往厅前一坐,只是不说话。丫头急忙向里面通报,不一会儿杜月就出来了,一看两个人脸色都不好,赶紧问道:“这是怎么了?怎么现在就回来了?”

  静和抬手一指:“你问她。”

  杜月转向莫依然,问:“怎么回事啊?”

  莫依然摇摇头:“小事,小事。”

  “小事?!”静和公主跳起来,道,“你可知道今天差一点你和西子就没命了!我说驸马,你注意点行不行,别人眼里你就是个男人!”

  杜月听得一头雾水,问:“这到底怎么回事,谁给我句明白话!”

  莫依然叹了口气,说:“今天家宴,我和木贵妃在后花园,被皇帝撞见了。”

  “啊?”杜月一惊,秽乱**,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,“皇帝说什么了?会出事么?”

  静和在一边道:“皇宫是出不了事。西子已经被贬,估计能就这么过去了。可是咱们家这位驸马,你可要好好说说了。”

  莫依然道:“今天多亏静和,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收场。”

  “你知道就好,”静和喘了口气,说道,“以后,你可小心些吧。”

  莫依然自知理亏,只是点头。

  静和对杜月说道:“其实,也是西**里那个侍女忠心,替她担了这一回。我看就留在府里,安排个事做,省得她吃苦。”

  杜月点点头,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

  “我明天再进宫去看看西子,”静和说着,对莫依然道,“你这两天还是别往宫里跑了。”

  莫依然道:“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。”

  夜已经深了。静和回房收拾洗漱,留下莫依然和杜月在内堂。莫依然走出房门,站在月亮地里,深深叹了口气。

  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身后,杜月跟了出来。她道:“还能怎么回事?就是静和说的那个样子。”

  “我问的是事情的背后。”杜月说道,“你的行事我最熟悉不过。你为人谨慎,这种低级的错误绝不会犯。除非,你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。”

  莫依然一笑,道:“我就知道,瞒不住你。”

  “你到底是为什么?”杜月问。

  “月儿,相识十年,你是最了解我的。能说的不用你问,我也不会对你隐瞒。”莫依然道。

  “我明白了,”杜月说,“不管你在做什么,你可要记住,眼下你已不再是那个孑然一身的莫依然。静和公主,我,家人府院,我们百十个人的性命都和你的荣辱息息相关。你可再不能儿戏了。”

  莫依然望着月亮,道:“你放心,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仗剑江湖的莫依然了。天下在我肩上,由不得我不担着。”

  她转头对杜月道:“我从宫里带回来的那个丫头,你可小心照顾。”

  杜月看着她的眼睛,点了点头。

  这一次,机关算尽,步步为营。

  第二天静和公主进宫探望木西子,却听说皇帝下了禁足令,任谁都不许见。她只得悻悻回来,安慰莫依然道:“罚也罚了,应当没什么事了。西子在我二哥心里那么重,过不了多久就能出来。”

  是这样吧。

  一个月后,莫依然从睡梦中惊醒。此时已是午夜,眼前漆黑一片。她对身旁静和说道:“静和,你听到什么没有?”

  静和坐起身来,道:“木柝,是宫里传信的木柝。”

  两个人急忙披衣起身,往外堂走去。正门口,门房老吴正领着传信使过来。那传信使对着他们俯身下拜,道:“拜见公主、驸马。”

  “宫里出什么事了?”静和问。

  传信使说道:“一个时辰前,永和宫木妃殁了。”

  这消息如同惊天霹雳,莫依然只是怔怔站着,不能言语。一旁,静和公主惊呼一声,昏了过去。杜月正从内堂赶来,惊道:“什么?谁殁了?”

  信使说道:“永和宫木妃娘娘。木西子。”

  第二日清晨,木西子的棺灵发丧,一路迁往茂山妃陵安葬。莫依然一直送她到豫章东门,看着送葬的马车远走,竟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。

  静和公主自那一日就病倒了,日日只觉得身上无力,府里的事全都交给杜月打理。莫依然也是茶饭难进。她想不清楚,好好的一个人,怎么说没就没了呢?真的,就这么没了。

  莫依然去看过木老将军几次。他还什么都不知道,只是拉着她聊木西子兄妹儿时的旧事。人老了,就越来越喜欢回忆。莫依然只是在一旁听着。她想,若是西子在,也该是这个样子的吧?

  从章华园回来,她一路漫漫地走着,一直游逛到天黑才到家。府门前两个红灯笼已经罩上了黑布,远远看去如同两个招魂的鬼火。若是西子能看到,也该能找到回来的路。

  她在府门前坐下来,望着长街发呆。对面大门一开,淮安王迈步走出来。

  他看到她,没有说话,也没有过来。他学着她的样子,在府门前的台阶上坐下,两个人隔着长街对望,竟是一句话都没有。他们就这么长久地对坐着,一直坐到月至正中。不知为什么,她的心,竟渐渐安定下来。

  她站起身,他也站起来。两个人对望一眼,各自转身,走回府中。莫依然一推开大门,就听门房老吴说道:“驸马,您可回来了。公主和月夫人都找了您一整天了。”

  “出什么事了?”莫依然问。

  “我们也不知道啊。”老吴说。

  莫依然点点头,迈步往后堂走。后堂今日分外的冷清,竟连个伺候的丫鬟都看不到。这又在搞什么鬼?她想着,推门走入正厅。

  正厅中一个女子缓髻高簪立在那里,听到声音蓦然转过身,冲着她一笑,道:“莫先生,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。”

  莫依然整个人呆在那儿:“木、木西子?!”

  她不敢相信,往前走了两步,定定看着她,直到看得清楚仔细了,才说道:“西子,真的是你?”

  木西子一笑,道:“这才几天,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?”

  莫依然愣了愣,问道: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  木西子道:“其实也没什么。我在宫里呆烦了,就出来了。”

  “皇上,居然肯放你出来。”莫依然说道。

  “他不放又能如何?已经走到了这一步,再在一起,也不过是对彼此的折磨。”木西子道。

  “你们到底出什么事了?”莫依然问。

  木西子说:“什么事也没有。不是他的错,也不是我的错。只是,我们不该在这个时间,这种位置,在一起。”

  莫依然叹了口气,道:“你高兴就好,以后你怕是哪也去不了了,就住在这儿吧。今天公主府大喜,我让月儿准备一下,今天晚上摆席为你接风。”

  “接什么风?”木西子问。“黄泉路上红尘滚滚,庆祝你找到回来的路。”

  内堂里,纱罩彩灯。

  桌上已是一片狼藉,四个人围坐一处,都已有些醉态。莫依然手执铜壶给众人倒酒,说道:“咱们不能再这么喝了,多没意思。”

  “那你说该怎么喝?”静和的舌头都大了。

  莫依然道:“咱们来比比,谁赢了就敬谁,谁输了就罚谁,怎么样?”

  “比什么?”杜月问。

  “就比惨吧!”木西子喝得双颊红艳艳得,说道,“你们,你们都没我惨。世人都说女子软弱,不会争取,所以得不到幸福。姐呢?姐已经很坚强了吧,已经坚强到强悍了吧?可是到头来,还是两手空空。什么贵妃,什么皇后,都是扯!留不住,都留不住。”

  莫依然酒杯歪斜,说道:“你能有我惨?以前心动情动,却天涯相隔,不得一见。如今我心也静了,情也散了,却又日日抬头照面。我心中有他时,他看不到我。我想放了,他却又来纠缠。我感情经历的主题就是两个字:错过!”

  “得了,你们谁都没我惨。”杜月笑道,“爱上一个明知不爱自己的人,却连嫉妒都不能有。都说青楼女子最是薄情,做妓女做到我这个地步,算是惨到极致了。”

  静和公主猛地站起身来,道:“比惨是不是?!我连我喜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,现在还嫁给了一个女人,你们谁能比得过我?!”

  其余人顿了顿,点头说道:“你赢了。”

  杜月举杯,道:“敬最惨的静和公主!”

  静和举杯,道:“敬!没有最惨,只有更惨!”

  四个杯子凌空相碰,各个仰头一饮而尽。静和公主不胜酒力,一头栽倒在酒桌上,碰了满地杯盘狼藉。莫依然看着木西子,问:“西子,你又何苦如此呢?你明知他只是在做戏,他对你的情,你难道没有半分留恋吗?”

  木西子醉眼如星,道:“就是因为太留恋,我才不能再留在他身边。依然,我受够了。我只想要一段简单的婚姻,只是相爱,相守,不求其他。可是,他偏偏生在帝王家。有了他的心又能如何?深宫风雨,怕是连最后一点恩情都要消磨尽了。与其憾恨而终,倒不如守着曾经的日子,彼此在心里念着对方。”

  莫依然笑道:“你总说我不留后路,其实,你才是最绝的人。”

  木西子仿佛没听到,只是轻声念道:“朱弦断,明镜缺,朝露稀,芳时歇。白头吟,伤离别,努力加餐勿念妾。锦水汤汤,与君长诀。”她的声音越来越低,终于消失在自己的臂弯里。

  杜月在一旁笑:“又醉倒一个。女将军也不过如此么。”

  莫依然道:“我这不是还醒着么?来,咱俩喝。咱俩的酒量一直没分出个胜负来,今天就是一决雌雄的日子了!”

  杜月摆手笑道:“不用决了,驸马爷,这还决什么呀。”

  两个人笑在一处。屋内明烛高照,窗外月盈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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