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、矛盾_刺青谷崎润一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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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、矛盾

  分级学生会刚创立的时候,事情总是扎堆地出现。南琪每天都忙得像个陀螺一样,晕头转向。

  不过碰巧是活动多的原因,南琪与林辰杰的接触也多了,这为南琪助攻的后续工作增添了许多便利。

  “南琪同学出来一下。”

  课间的教室有些噪乱,但南琪坐在前排又是靠近前门的位置,一下子就听见有人在叫她。

  林辰杰整个人斜靠在前门的门框上,整个人懒散得很。

  虽说是公事,但青涩懵懂的少年少女们看见有异性来找人,总是喜欢起哄一下。

  南琪有些无措,但也没有表现出来。

  行得正坐得直,我又没有早恋,我怕啥。

  南琪迅速给自己做了强大的心理建设,旁人看见南琪丝毫没有被影响,觉得无趣也就作罢。开玩笑这种事情就是你越抵触别人越觉得有趣,便更起劲。南琪深谙其中的道理。

  “有什么事吗?”

  南琪的个子不高,也就是一米五五差不多。所以凡是个子比她高些的人,她都要昂着头看才能看到脸。黄溪是她们一群人之中最高的,所以总是嘲笑她们,她每天都要低着头跟她们聊天,迟早得得颈椎病。

  林辰杰的个子不算高,但在南琪这里还是属于需要抬头才能看到脸的人。

  “学生会开会,走吧。”

  她不知道林辰杰是不是因为班级同学起哄不开心了,脸上没有笑意,说了话转身就走。

  她没吭声,这种情况自己要解释还是要道歉……算了,还是保持沉默吧。

  南琪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,她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男生,瘦瘦高高的,眼里带着笑,看了她一眼,走了。

  或许那只是善意的安慰吧。南琪没有深想,也不敢走在他们旁边,只是在后边拽着自己的衣角,慢慢走着。

  学生会开会的内容是这次准备举办的知识竞赛,但因为在大课间,时间很短,学生会长只是含糊地说了个大概,具体的还要晚上和团委老师一起开会。

  开会,开会,又是开会……

  南琪蔫了,虽然她不喜欢晚自习,可是让她去会议室听老师高谈阔论,她也不想啊。

  入秋的天气还是有些转凉,凉爽的微风拂面,好像可以扫却一切烦恼。

  南琪手里的笔头不停地摆动着,怎么偏偏今天的作业这么多。堆积的作业让她一时忘记了学生会还要开会的事情。

  “南琪同学在吗?”

  寂静的教室里一道声音清晰地传到南琪的耳朵里,广播员般悦耳的声音让南琪起了一个激灵。

  熟悉的话不熟悉的声音。

  门口,学生会长一边膝盖弯着,身子有些倾斜地看着教室里的人,南琪抬起头看向门口。

  啊,找到了。

  学生会长看着南琪茫然的脸,笑了。

  然后他像招呼小狗一样地向南琪招了招手。南琪知道他是校学生会的会长,但是名字是什么,她不记得了……

  南琪的同桌顶了顶南琪的手肘,南琪立马从那个书包里拿出了一本小笔记本,再拿了一只笔,小跑了出去。

  “每次来找南琪的都是不同的男生啊……”

  教室里传来了一些杂碎的议论声,南琪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忘记开会了,有点不好意思,就赶紧低着头出了教室,没有注意到同学们的交谈。

  “那个,我不是故意没去的……我是忘了……”

  本来就是上课时间,周围的环境安静得连风声吹动树叶的声响都可以清楚地听见。

  南琪放低了音量,但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,声音也越来越小。

  “没事。”学生会长笑着看着面前都快要缩成一团的女孩,心想,自己有那么可怕吗?

  “其他年级会长都有手机,只有你没有,通知不到你,所以就直接来班级找你了。”徐尧想了想,觉得自己虽然语气挺温柔,但字句间还是把责任推在了小姑娘身上。

  他停顿了一下,补充道:“早上也没有通知时间和会议教室,我们就顺路来叫你。”

  我们?

  南琪有些疑惑,她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姐姐,眉眼很温柔,一看就是个学习很好的学霸。

  南琪还真没猜错,小姐姐是学习部的部长,学习成绩确实名列前茅。

  南琪有点懊悔,自己是瞎了吗?怎么总能忽视掉另外一个人。

  在两个人眼里,南琪胆小的样子特别像可怜的小狗狗,瑟瑟发抖。

  “你的眼睛好好看啊。”

  小姐姐突如其来的赞美,杨琪就像是被突然打了一棍子,懵了。

  这是什么剧情走向?难道不应该直接去会议室吗?

  因为南琪有些懵圈,抬起头来眼睛里带着不解。一旁的徐尧观察了几秒钟,点了点头,弯腰凑近看了一眼,不过很快就直了回去。

  距离不近,南琪还是吓了一跳。南琪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易受惊体质,还是自己怂的没边了。

  “是,是吗?”

  不仅怂,还结巴了。

  “你带美瞳了吗?”

  “美瞳是什么?”

  南琪是真的不知道美瞳是什么,她还只是一个淳朴的少女,用的护肤品最多也只是小青蛙唇膏和大宝,对了,冬天的时候还会涂妈妈的蛇油护手霜。

  南琪觉得自己像个无知少女,她觉得学姐学长不会是觉得她是装的吧……自己说话怎么总是不经过大脑,这脑子估计是白长了。

  站在旁边的小姐姐似乎是真的不太相信,凑近了看了一眼,好像还真没有看见隐形眼镜的边。原来小姑娘的眼睛天生就这么亮。

  然后,第二年,南琪就近视了……

  “走吧。”

  徐尧也不再逗她,一是怕迟到,二是怕把小姑娘给惹急了。

  不出南琪所料,会议的内容平淡无奇,一个小时的会议,最重要的任务分配讲了不到十分钟。

  结束拿材料的时候,高二高三的学姐学长们想着还有一堆试卷没有做,匆匆忙忙地就占领了讲台的有利位置。

  看着人挤人的景象,南琪站在讲台下,想着等人少些再上去好了。

  林辰杰也不急,排在南琪的前面,慢慢悠悠地随人流挪动着。

  拿好材料,南琪准备回教室。看见站在讲台后清数材料的林辰杰,南琪动了动小脑筋,走到讲台的台阶下。

  “你有邓乔的QQ号吗?”

  旁边还有人,南琪不敢太过声张。她被林辰杰一个人误会就行了,还是不要被大家都知道,她也是个女孩子啊。虽然是个胸怀大志,舍己为人的女孩子。

  林辰杰没听清,弯下腰来,问了一句:“你说什么?”

  “你又没多高还弯腰,是我太矮了吗?”

  林辰杰虽然不高,但讲台的台阶也有五六公分。周围还有别人的讲话声,没听清是件很正常的事情。南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开始怼人了。

  “不高也比你高。”

  林辰杰也不气,南琪就是孩子心性,没必要和她计较。

  “不过你刚刚说什么?”

  “我问你有没有邓乔QQ。”

  南琪知道他是一定有的,就是不确定他会不会给她。两个人不陌生却也不是特别熟,要别人QQ号这件事,她还是有点紧张。

  南琪心里打着小算盘,如果她要到了,必须要狠狠地敲何宜一笔。但事实上南琪还是怂,最后只要到了一根棒棒糖。

  “有,但是我不会背。要不然你先加我的QQ。”

  南琪见有希望,掏出手里的本子和笔。

  林辰杰记完一串数字,南琪看着这字迹,不敢恭维啊……特别的“飘逸豪放”。晚自习结束之后,南琪回到家里,拿起手机,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折叠整齐的白纸。

  白纸上那串龙飞凤舞的数字,南琪有些纳闷,这是5还是2啊……

  南琪好不容易半蒙半猜地输入了完整的九位QQ号,添加好友,发送。

  过了一会儿,南琪还是没有看见好友通过的提示,放下手机去洗漱了。

  林辰杰刚打完一盘英雄联盟,QQ页面上的好友申请提示跳了出来。

  动漫少女头像啊……女孩子……

  南琪?

  南琪回到床上的时候,好友申请已经通过了。对方发来了一串数字,看来是QQ号的样子。

  还真蒙对了。

  南琪客气地回复了谢谢,对方还是没有回复。

  好奇心的趋势,南琪把那串数字复制粘贴到了添加好友的页面上。

  灰色大海的头像,很干净的样子。

  林辰杰应该不会那么无聊随便给她一个QQ号吧。

  复制粘贴,发送。

  何宜的QQ闪出一条消息提示。

  “邓乔的QQ号。”

  那串数字安静地躺在页面上,何宜有些手足无措。

  明明只是几个数字,却还是拨动着她的心跳,感觉自己与他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了。

  要不要加呢?

  他不认识自己,会同意吗?

  加了又要说些什么呢……

  她默念着那串数字,忐忑的心情,矛盾着,又渴望着。

  一夜无眠。

  最终,何宜还是没敢添加好友,只是跟南琪一样,输入账号后偷偷看了一眼主页。

  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和他性格一样淡淡的头像。在那个非主流成为主流的时代,这样简单的头像也击中了她的心脏。

  向来少眠的何宜经历了一夜的失眠,转转反侧也无法入睡,最后还是耷拉着眼皮刷贴吧。

  就连上课,何宜也闭着眼睛小憩。她也不敢太明目张胆,用手撑着下巴,侧着头,右手执笔,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她在睡觉。

  一下课,何宜就进入了昏迷状态,上课也是同桌把她给叫醒的。

  今天中午没有碰见邓乔,何宜特别困倦。南琪看着下一秒就要倒地的何宜,还是禁不住好奇心:“你加他了吗?”

  何宜摇了摇头,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,以什么名义加他。

  一切都名不正言不顺,她找不到借口。

  何宜是一个做事很果断的女生,性格也比较强硬,但偏偏在感情问题上,优柔寡断。

  “你怎么不加啊,我好不容易才要到的。”

  南琪倒也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,只是随口一说,偏偏点燃了何宜的起床气。

  “我加不加跟你有什么关系。”

  南琪的性格在别人眼里是柔柔弱弱的,实际上也是一个小炸弹。如果看见她管理班级的时候,就知道她的“狮吼功”功力不凡。

  何宜的这句话直接就否定了她一直以来为她的努力。难道她关心她还有错了吗?

  “跟我没关系,是啊,你喜欢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。我凭什么要为你忙前忙后啊。”

  南琪又生气又委屈,控诉的话语中都带了点哭腔,但眼泪却没有流下来。

  她在忍耐,强制自己不要哭,哭了就输了。

  何宜也不说话,沉默不看她。

  何宜和南琪之所以能玩到一起去,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两个人的家庭状况相仿,都是单亲家庭的孩子。而偏偏这种家里出来的孩子自尊心都太强了,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她们低头。

  黄溪三个人走在后面,听到两个人的争吵也摸不着头脑。

  “怎么了?”

  黄溪试图缓和一下两个人的氛围,但两个人像是赌气一般,谁也不肯开口说话。

  少女们的第一次冷战开始了。

  何宜回到家里,爸爸不在。她爸爸总是忙,忙得连人影也看不见。阿姨也不在,桌子上只有十块钱的人民币还有一张白纸。

  今天中午自己出去吃吧。

  所谓的阿姨,其实是何宜的继母。她对她的态度不算太亲热,甚至是不太喜欢她。她还有一个儿子,大概很快就要搬到家里了。

  何宜看着冷清的家里,拿着钱去楼下随便吃了碗面。

  压抑了一路情绪的南琪到家楼下就崩溃了,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,沾湿了衣襟。

  她站在楼道口,抽抽噎噎地擦干自己的眼泪,红着眼眶回家。

  “我回来了。”

  “准备吃饭吧。”

  郑女士看着眼眶发红的女儿,把菜放在餐桌上,关切地问了句:“怎么了?谁欺负你了吗?”

  南琪不想说话,摇了摇头。

  郑女士也不逼她,小孩子家家的总是会闹矛盾,大概过段时间就好了。

  “那就吃饭吧。”

  后来的几天,南琪都没有和何宜说话。一放学,南琪就站在黄溪的桌子前等她。

  何宜和陈雨斯一起走,看着南琪的背影。

  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,和黄溪还是有说有笑的,除了把她当成隐形人,一切如旧。

  自从两个人冷战之后,何宜也也分了些心,对邓乔的关注度也没有那么高,所以碰见他的几率也少了。

  何宜其实是想和南琪道歉的,可是她低不下头去和解。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。

  黄溪她们看着两个人这么别扭,又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吵架,于是也不懂从何下手。

  南琪看着何宜一点也没有要道歉的意思,既无奈又郁闷。

  南琪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,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想了想,何宜只是情绪不好,自己不应该那么计较的。可是她又觉得何宜也有错,她为什么要主动道歉。

  两个人忽视对方这么多天,南琪有点受不了了。

  不然她先服个软?

  少年时期的孩子们总是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的内心,似乎总是在曲解在误会,多年之后,她们才意识到事实的真相往往是最简单的。只要一句对不起,就能够冰释前嫌。

  南琪打了蛮长的一段话,她不想失去何宜这个朋友,那么,就不存在谁先认输。

  何宜看着南琪发自肺腑的那一段话,她也松了口气。

  她们都没有错,她们也都错了。

  只要有一个人主动,这份友谊就不会断。南琪既然先开口了,何宜也不再傲娇,说了自己也一直想说的抱歉。

  和好如初。

  她们可以有无数次的争吵,但只要最后有人主动迈步,另一个人就会回抱住她。

  何宜与南琪的性格最相像,争吵的次数也是最多的。但每次南琪先服软,一切都同过眼云烟。

  这份友情持续了很久很久,从没离开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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