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初闻道门_煞天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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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初闻道门

  蓦地,一句意想不到的话语打破了屋中的宁静。

  老人贩子径直坐在我对面的凳子上,仍然低着头,但眼皮却比平时翻高了些。

  我愣了,但奇怪的并不是他知道我的名字,而是他平稳、自如的语气。

  我没有回答。

  老人贩子用满是褶皱的眼皮闪动着视线,可我却是既不回答,也没有任何表情。

  我知道他在观察着我,我也就故作镇定地保持波澜不惊,希望有所收获。

  “嘿嘿嘿......”老人贩子笑了。

  那笑声简直能杀人,我差点绷不住吓出声来

  好在他继续说话了:

  “我还知道你怕我,不敢跟我学手艺。”

  说到这儿,他抬起头盯着我。

  我的心砰砰直跳,但我还是挺着不出声。

  他盯了一会儿,又垂下眼皮,继续说道:

  “不过我也不为难你,只要你把头发剃了,就走吧,想去哪耍就去哪耍,龚队长那边由我告诉他话。”

  我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这是老人贩子说的话?

  难道他来月经了?

  或者经血不畅导致痛经才语无伦次?

  我看着他,他看着地,静静无声。

  我轻轻地说:“那好,狗子抢食,到嘴里就不能吐,你说的话也不能吐了。”

  他拍拍衣服,将黑布紧了紧,揣进怀里道:“我不是狗子,可是你说得对,小巴娃,去后面剃去。”

  我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,转身向偏屋走去。

  唉等等!他说要剃头?

  要我剃头???

  我一下子又疑惑了,剃头干嘛?

  难道他想收藏我的秀发?

  或者剃了头就把我给卖了,说不定这是他的招数之一

  再或者是为我的头?我头上有什么?

  字!!!

  我傻站在偏屋门口,不知所措,就像你本来想去厕所拉屎,结果走到厕所门发现——没了!

  老人贩子站起身来,摸索着口袋,掏出一只卷嘴烟来,珍惜地放在嘴里,一抬头发现我傻站在门口,问道:“小巴娃,剃头去哦,搞么子?是不是不会剃哦?”

  我鬼使神差地点点头

  “好么,进屋替,我来剃!”老人贩子点了烟,推着我进了偏屋。

 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凳子上,等待着未知的审判。

  老人贩子慢条斯理的系着围裙,嘴里叼着烟,含糊不清地道:

  “陈一大,你个巴娃也造孽哟!你老头儿死得早,二娘又跟人跑哒......你讲你是不是个扫把星哦!”

  我恨恨地瞪着他,他仍然自顾自的摆弄着手上的剃头工具,道:

  “唉!你也莫起火......莫得办法撒,你天生命就是如此.......别个讲也是好玩滴!”

  我心说我们私底下说你是个老人贩子,也是好玩滴!

  头顶两下剃刀响过,我的眼前飘落着我的嫩发,我有些担心,又有些紧张。

  想到老人贩子发现我头上有字时的表情,嘿嘿嘿!

  他一定会张大了臭嘴,直喊神仙!

  我想像着老人贩子出丑的模样,心中得意洋洋。

  过了一会儿,头顶上没了响动,我回过头,哪知道一把就被老人贩子提着扔在地上。

  我怒了,心道就算你个老东西不给我磕头,也不至于要揍我吧?

  可事情仍然在出乎意料的发展:

  只见老人贩子目露精光地盯着我的头,一改脸上的灰暗与漠然,变得又红又紫。

  活像只......像只......几十年没见过母蛤的公蛤蟆。

  一股劲风拂过,老人贩子“嗖”地一下就占据了我视野的百分之九十。

  “干......干什么?”我吓尿了,躺在地上惊讶地看着他的脸。

  老人贩子没出声,只是饥渴地观察我的脑袋。

  突然,他左手向下一探,抓住我的衣服向前一带,右手不知何时已高高举起,伸手为掌,闪电般地拍向我的脑袋。

  我又一次尿了,这老东西是吃了大力丸了?

  我八岁零两个月,这老东西估计六百多个月了,现在又像吃了大力丸似的够劲儿,看来扫把星要归位了

  老人贩子的右掌毫不意外地拍在我头顶。

  啪!!!

  声音响亮又清脆,直如石子投湖、落井下石......一般震撼,一般震聋发聩。

  我不疼!一点儿也不疼!

  真是奇了怪了,按说这一巴掌又响又嘎嘣脆,怎么着我也得—5,—5的掉红吧,最不济也要就地十八MO,啊不是,十八滚,再满血复活地跳起来,义正言辞地大喊一声:

  “汰!何方人贩子,敢偷袭于我!”

  老人贩子也愣了下,敢情他也没见过这么硬的头。

  我正想说话,一股凉气由胸腹部涌上来,直冲头顶,昨天晚上又凉又晕的感觉又来了。

  我极力抬起眼皮,想瞧瞧头顶的凉气是不是化作了一个响屁,可受人体工学限制,毛都看不到一根。

  老人贩子保持着右掌按住我头顶的姿势,那股凉气一冒头,老人贩子惊得“呜呜”乱喊,头上的毛发跟扫把一样立了起来,右掌一下子变得紫黑紫黑的。

  “虎煞!!!???”

  老人贩子惊骇地看着紫黑的右掌,又一脸惶恐地抬头望去。

  虎煞?

  我懵了,难道老人贩子指的是我头顶冒出来的凉气?

  老人贩子不安地盯着我头顶不断上涌的白色,飞快地说道:

  “陈一大,我不是有意要害你。我乃上三道鼎门弟子,十年前就落脚辰州,代门收徒......我可没存心害你呀!”

  老人贩子说前半段的时候我还有些相信,但后面他说不想害我,我就不屑一顾了。

  咱们生产队哪个不知道他是个人贩子?

  我一下有了底气,怒道:“还想骗我?整个生产队都知道你偷拐别人孩子!是个人贩子!”

  老人贩子吃了一惊,道:“人贩子?不,不,不......我怎么会是人贩子?

  ......哦!哦!你说的是我不停地带小孩子回来,那件事吧?”

  我没吭声,仍然瞪着他。

  老人贩子摸着紫黑的右掌缓缓坐在凳子上,小心地看了一上发我的头顶,接着道:

  “我刚才说了,我是上三道鼎门弟子,是整个西南区域鼎门的代表,那些小孩子都是我物色的道门弟子,一般都是由我挑选,然后送去门内修行。

  唉......想不到竟然被乡亲们误会了......”

  我还是不相信,又道:

  “什么上三道!又是什么鼎门?老骗子你就别骗我了,我虽然没上过学,你也犯不着用什么鬼儿啊神的来吓唬我!”

  老人贩子仍然沉浸在低声地自言自语中:

  “唉!不应该呀不应该,我道门弟子历来以降妖除魔、替天行道为己任,想不到让乡亲们误会得这么深,真是.......我的过失,我的罪孽啊......”

  “哼!别装模作样了!”我接口道,“我刚才说的你能解释不?”

  老人贩子看了一眼我头顶,说:“还要解释什么?你头顶的虎煞就是最好的证据!”

  虎煞?我突然想起来了,又有点害怕:难道这是那鬼的名字?

  我没敢使劲儿抬头,往上翻着眼皮又道:“这......这是个什么鬼?我不会被它害死吧?”

  老人贩子奇道:

  “这虎煞难道不是你修炼的?”

  我好奇地问道:

  “修炼?什么意思?”

  老人贩子看了我一会儿,回道:“你真不是天邪的后人?”

  我脑袋里“轰”地一下惊住了。

  “天邪”?天邪是谁?

  我头顶上有个天字,这老头说的天邪是不是个人,而且也姓天?难道我跟他说的这个人有什么关系?

  八岁的我难以接受这么多信息,只是在潜意识中意识到我的身世可能有些不一样,也不平凡。

  老人贩子看我一脸呆相,皱眉沉思了一会儿,唉了口气,慢慢解释道:

  天邪是一个人!

  中华道术源远流长,长达四千二百多年的时间长流中,不知道有多少道术、道法、道门消失殆尽。

  完整的传承流传到现在,只有上三道:鼎、清、玄三门。

  其余如中三道:巫、神、麻三门已沦为街头卜卦、问玄粥米之术,其道统也是支离破碎,所剩无几。

  至于下三道:术、请、秘更是与坑蒙拐骗为伍,打着道门的旗号行的是哄骗之道。

  所以现在的道门实际上来说只有上三道还有中三道的部分苟存于世,但因为科学技术与现代观念的深入人心,道门已经颓势尽显。

  鼎门与清、玄三门乃正一、茅山、出马三道的派别供承名称,世人仍然沿用“南茅北马”这样的称号,但在道门中还是以鼎、玄、清自称。

  据传,三门在上古乃至神话时期本出自一脉,只是因功法还有入世法门不同而分派别,本质上还是藕断丝连。

  鼎门以炼气、筑丹为主,轻易并不入世。

  清门以肃清世间妖魅而自居,擅长制符炼妖、引雷化清之术,世间多有其门人事迹传说,也是三门中声誉隆重之最;

  而玄门偏居一隅,对世间财富看得较重,但也同样重情重义。以取当得之财颐养自身为行事准则,其门人活跃于达官贵人之圈,虽有小碍小瑕,但也无伤大雅。

  老人贩子说到这里,又远远地看了看我的头顶。

  白虎形的煞气依然浮在空中,但没有任何举动,也许它也察觉到老人贩子暂时不会对它造成威胁。

  老人贩子垂下眼皮,接着说道:

  “刚才说的天邪,就是我鼎门之人。”

  “论辈分我还得叫其一声师叔祖......”老人贩子自嘲地笑了笑,又道。

  天邪来历神秘,鼎门中人只知道是他的师父在外游历间偶然拾得,然后带回门内抚育。

  谁知这个天邪聪慧异常,道根天成。

  学什么都是一蹴而就,事半功倍,人品也是中正善直,浑然天成。

  天邪八九岁年时,其师九十无疾而终。

  而天邪又不愿意跟从别的师父习学道术,于是门内并不违逆他的意愿,仍然让他住在其师的老院里,每日茶食供应,任其自然发展。

  说起来也是鼎门之祸。

  我鼎门讲究道法自然,顺应天道、心念畅达,对自身修炼之外的事情简直充耳不闻,整个门内极为松散,有时连门中到底有多少人都弄不清楚。

  老人贩子喋喋不休地说着。

  我却在想像着:一群老头子窝在一座道观里,终日昏沉打坐、调阴弄阳,一出门都快晃倒在地上的情景,差点笑出了声。

  这哪儿是我印象中仙风道骨、脱尘不凡的高大形象?

  老人贩子见我表情,无所谓地笑了笑,接着说道:

  “反正我们鼎门上千来都是这模样,让你笑笑也无妨。”

  刚才说到鼎门门规松散,而天邪乃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,平时又听话懂事,于是也就没人看顾他。

  有一天晚上,天降暴雨,稀沥沥地下了半夜。

  鼎门所在乃是一处山谷,三面环山,只有南边延伸出一片峪口。

  那夜,雨势急猛,门中人打坐的打坐,昏睡的昏睡,入耳只有一片急雨声。

  蓦然,一道惊雷震彻环宇。

  一些老头子直接吓尿了,纷纷四周探望是何方高人在渡劫。

  玩笑归玩笑,莫说这鼎门的修道功法,就是整个中华那也只有神话、上古时期才有修至渡劫之高手

  话归正题,这些老头子们正望得不得要领,一道闪电疯狂地劈了下来,震耳欲聋的雷声让这些世外高人们也为之瞠目。

  领头跳出来一个白胡子老头,朝着闪电劈下来的方向奔去,其他老头跟着一窝蜂涌去,直像屎憋不住似的飞快

  到了地方一看,老头们都愣住了。

  这是无悟—也就是天邪的师父的院子,只见地上一片狼籍,几株茶树还在蹭蹭地冒着大火。

  院子中央,一个八九岁的小孩痴痴地望着下雨的夜空。

  “天儿(天邪的小名),发生了何事?”

  一道稍显威严的声音响过,老头们让出一条道来。

  说话的老头走到天邪三步远的地方,又皱眉问道:

  “天儿!?”

  “被雷劈傻了?说话呀!!”

  领头的老头一瞧天邪理都不理他,顿时有些下不来台,重咳一声就想来点猛的。

  正欲上前,又一道璀璨夺目的亮光袭来。

  直直地劈在了天邪的头顶上,直轰得雨住火灭,目不能视。

  领头的老头也吓得一哆嗦,心说这雷是咋了?

  难道堂堂上三道鼎门还有妖魔鬼怪横行?要惹得上天降下雷霆雷罚?

  回过神来,院子中央的天邪还痴痴地望着夜空。

  这帮老头傻了。

  炼气、筑丹多少年也没见到这么奇怪地景象了。

  这被雷劈他们倒是见识多了,上清门就是一伙擅长引雷的家伙,整天装着逼看哪个妖魅不顺眼就引雷来劈,怎么现在无缘无故地劈到这小子头上来了?

  实在搞不明白

  有几个老头望了半天没个头绪,打了个呵欠就往回走。

  (我在心里鄙视地骂道:这帮老头真个修炼成精了,连心眼都修得没了!这么奇怪的事儿居然看了几眼,就想着回去睡觉了......还有这老人贩子也够罗嗦的,说了四、五页了也没说到正事上......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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